向芷遥手法不熟练，两人姿势尴尬，尤显得时间漫长，室内安静。
气氛里的那一丝和谐，倒像是两人从前的争吵根本不存在似的。
给云长歆弄好了防毒面具，向芷遥立刻退开几步到安全距离，豁然转身看向时彦，“怎么办啊？”
怎么办，云长歆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来到了葛越，还是隔离区。
即使面纱阻隔了表情，声音里的焦急和哭意却是隔绝不了的。
时彦皱了下眉，沉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战地疫情是时彦全权负责，他还反复叮嘱过云长歆，不要让任何核心将领接触这边。
“找她。”云长歆言简意赅。
背对着他的方向，向芷遥身体轻微震了震。
“你太胡来了！”素来性情温和的时彦忽然情绪爆发，一掌拍在木桌上，起身道，“趁接触的时间短，赶紧离开。”
即便是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他也不能让云长歆以身犯险。毕竟，那瘟疫的威力摆在那里。
“你不也在这里？”云长歆不舒服的拉了拉隔菌的棉布，语气低沉平静，全然没有跟向芷遥独处时的激荡情绪。
“时下瘟疫肆虐，死伤惨重。我不亲临战地稳住军心，却让你们在此犯险？”
“你！”时彦怒目瞪着他，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言罢拂袖而去，窄小的仓库里安静了一瞬，向芷遥转身追出去，被云长歆从后面拉住。
“你要上哪儿去？”云长歆语气平缓温润，却透着不容忤逆的意味。
向芷遥想说我要去哪里和你无关，转念想起这边是云长歆的地盘。
吸了口气，不回身的淡淡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云长歆大手猛然施力，将向芷遥转过来面对自己，“你为什么回来？”
向芷遥被他抓着手臂禁锢住，心里暗骂时彦不是人，把她和这个禽兽留在一起。对上云长歆酌亮锐利的目光，向芷遥的眼神有些躲闪。
“回来找左桐。”
“左桐就在西南河源的屋子里。你来了两天了，怎么不带她走？”
温润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回转着，向芷遥招架不住的偏过头去，暗道云长歆的弱智问题真多。
“时彦的药方没研究出来，我得等左桐痊愈了。”
“你看着我说话。”云长歆不满她的态度。
向芷遥不情不愿的瞥了他一眼，依旧是抵触的姿态。云长歆也没强求，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去扳她的脸。
“等她痊愈，你完全可以在城内等，没必要来到战地让自己沾上瘟疫。”云长歆顿了顿，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要帮我。嗯？告诉我，为什么要回来。”
向芷遥被他反常的声音吓了一跳，曲臂抵着他胸前，退离他远些。抬眼就看见云长歆狭长的眼盼有一抹异常的潮红。
向芷遥被吓到了，小口微张着，对于他的问话，她更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不是没有答案，是不敢说，不能说……
云长歆就那样专注认真的看着她，眸色深沉，让人看不懂猜不透。再加上他的质问，向芷遥无端的心跳加快，感到有些害怕。
很久的寂静。
“怎么总是不愿意同我讲实话。”云长歆忽的一声轻悠喃喃，杂糅了太多的情绪。薄唇显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向芷遥愣愣的，都没注意到他慢慢的上前，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缓过神儿来一点，答道，“我跟你讲的一直是……唔！”
话到一半，被云长歆修长的手指搭在唇上，封住了后文。
男人好看的眉略微皱起来，语气不悦，“你那些话收起来，我听力不舒服。”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向芷遥吓得呆了两秒，唇上的触感让她一阵心惊肉跳脸上发烧，慌忙移开脸，故作镇定，“你不是要听实话？”
“我不管实话是什么样的。”难得一见的霸道气场彰显，不讲理的状态在云长歆身上真的少见。
向芷遥无语，两人又是寂静。云长歆依旧是半抱着她，向芷遥亦没有动作。
“向芷遥。”云长歆唤她，声线温柔的让人沦陷，又带着些许轻嘲，“我还是最初的那句话。幽州从来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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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重逢，云长歆没有过多纠缠向芷遥。甚至于，除了刚见面情绪失控的句句逼问，之后都没来找过向芷遥。他遵照时彦的规矩，进了隔离区就没有再出去，其间站在将领阅兵的高台上，当中训过一次话。
艳阳高照，英姿卓然的男人站在高处俯瞰军队，金甲红缨，璀璨耀眼。
瘟疫带来的恐慌顷刻间消除，云长歆的亲临战场让所有士兵再度有了披荆斩棘的热血，一时间士气大盛。
“平宁王战无不胜！幽州军攻无不克——”
一时间呐喊声震天动地。向芷遥本来专注煮药没心思看他们，也被吸引过去。将士们整齐挥舞着长戟金戈的样子，完全不似向芷遥前几天赶来时见到的疲乏劳累，更像是数月前刚出征的时候。
忍不住的朝高台上看去，那个寥寥数语就引起此番惊天变化的男人，此刻神情威严沉稳，眸色淡淡的睨着他的大军，仿佛天地间的中心，艳阳青穹都不及他光彩的万一。
也见过云琰的君威，却并不像云长歆这样。云长歆更像个统帅天下的王者，也是一直以来，向芷遥对他的印象。
这样的男人适合放在纯金镶钻的王位上供着，让女人仰望着，恋慕着，但绝对不适合放在心里去爱。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台上雄姿英发的男人忽然半转过身来，回头看向破败隔离区中的某处。
没有士兵在意云长歆的举动，他们依旧在震天呐喊中。在意的只有向芷遥，因为只有她感受到了，那道视线是对着她的。
几乎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朝旁边跑了两步，将自己隐藏在草垛后头。
虽然全军都早已知晓王妃来过军营，可她不愿意跟云长歆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
回到工作的炉子边上，一颗跃动起来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脑海中蓦地划过云长歆执着的质问——
为什么要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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