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元年十月,李烛明受命内阁大学士,噬魂阁护法退出内阁。
同月,圣主将设立后宫一事无限延期,朝中大臣怨声一片。
那日清早,顾绝兮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回宫,谁料一出门便瞧见一个寸头竹青蹲在假山上,神情凄切。
“竹青……早啊。”
她硬着头皮笑道,腹诽——君墨尧未免太不靠谱,这何止是削了发髻!得用多大气力才能将人削成寸头?
“大人早,臣一夜未眠,丑得睡不着。”竹青轻声道,沉静到令人心慌。
“对不住,那酒太上头了,不过……竹青这个模样很精神,很显气质。”她笑着,不自觉地缩在柱子后边。
有一说一,竹青本是文弱雅致,长发更显得苍白,可谓比沈玉潭还沈玉潭。可眼下这个寸头,将他的五官完全突显出来,硬朗不少。
由白兔变成孤傲的野鹤,倒是有趣。
“当真?”竹青自假山跳下,踏着潭内波飞到顾绝兮面前,“大人没有骗我?”
眉眼深邃,杀气之中竟多了些许宁静,仿佛平静的原野上吹来一阵炽热的风,初见惊艳,后劲不足。
猎手模样,猎物语调。
她憋着笑意,点点头,“竹青这副模样,若让栖迟的小姑娘们瞧见,定是要受些追捧的。”
“哼。”竹青似是很受用,只冷哼一声便跳上房顶,“大人的那位灵姐姐,似是昨日受了点惊吓……”
“不早说!”
姑娘抱怨着,已不见了踪影。
栖迟王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还未早朝,除了来往宫人、太医、风蔚阁诸位和寒风,只剩迷糊着蹲在无字碑旁的李烛明。
忽而一阵瘦弱的风吹过,这风怪得很,瘦而烈,站在宫门口的守卫迎了风,似乎被扇了一个耳刮子。
“今儿个这风真邪门啊。”
“是啊,我这脸,生疼生疼的。”
寒风刺骨,却对功力深厚之人并无多大影响,内力会在体表自发凝成保护层御寒。
穿厚衣裳对江湖传奇中的人们来说,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顾绝兮没见到太医,也没见到叶凌,忽而松了口气——被竹青那臭小子耍了。
转身之时,她瞧见了无字碑旁蹲着的人儿。
那个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清瘦而孤寂。
俊秀的少年郎,几多烦忧。
好像是……在君墨尧口中,被她啃了发髻的烛明公子。
顾绝兮扶额,最后一咬牙,将肩上君墨尧的披风卸下,披在李烛明身上。
月已落了。
白昼渐明。
李烛明觉出几分暖意,头脑也清醒了些,可转头时,却又瞧见了梦魇中的人。
“妈耶!!!!”
李烛明惨叫一声,脸色煞白,他连连后退,“陛……陛下,早……早啊!”
顾绝兮微眯着眼,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眼前的弱冠少年,似乎生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莫慌,朕不对你做什么,一会儿记得上朝就行。”
顾绝兮轻叹一声,转身入了清和宫。
清和宫共百余间屋子,以中心向外辐散,也算得恢宏,最向阳的是她的,旁侧便是羽灵的……
眼下天将明,她得上朝。
至于君墨尧那厮……嘴里没一句真话,竖子不可与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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