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王家请年酒。
二奶奶曹氏没过去,留在府里准备第二天他们府上的年酒。这年酒的事,自从她嫁过来,就是年年交到她手里张罗了。
李家四个女眷,四辆车在后面,长安侯李明水带着李清平和李清宁骑马在前,一起到了王家。
长安侯李明水虽然担着重责,每天早出晚归,可王家这场年酒,他还是一定要来一趟的,虽然也就是进去给王相拜个年见了礼,然后就急忙忙出来,匆匆赶往各处巡查。
李清宁和霍文灿等人,都被太子放了半天假,来喝王家这场年酒。
王家府门内,女眷这边,站在二门里迎接诸人的,是王家二奶奶明氏,和三奶奶李清丽。
王氏一族人口众多,不过都聚居在金陵老宅,在京城常住的,也就是王相带着长子王祭酒王邵一家。
王祭酒王邵长子王舦一家都在任上,次子王舣夫妻和一子一女,三子王航夫妻,以及幼女王舲都在京城府里。
看到长安侯府的车子进来,二奶奶明氏忙示意三奶奶李清丽,明氏上前打起帘子,李清丽扶着陈老夫人下了车。
“有一阵子没见老夫人,老夫人这精神越来越好了。”二奶奶明氏先和陈老夫人说笑见礼。
“我是个不操心的。”陈老夫人从下了车起,就明显比在自家,以及在河间郡王府拘谨了不少。
“老夫人是有大福的人。让我们三奶奶侍候老夫人进去,我们老祖宗前儿还念叨,今儿一定要找老夫人好好说说话儿呢。”
明氏又看向张夫人笑道:“前儿夫人送来的百纳衣,当天晚上就给大姐儿穿上了,果然安稳了许多,多谢夫人。”
“这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张夫人和二奶奶明氏客气笑道。
李清柔已经上前挽住了二姐李清丽。
从小到大,大姐姐总是教训她应该这样不能那样,都是二姐姐护着她,她和二姐姐也最能说得来。
李苒站在外围,微笑看着热情寒暄的一群人。
明氏目光扫过李苒,正要说话,陈老夫人拍开李清柔,和明氏笑道:“你这儿正忙着,离不开人。我们自己进去就行,自家人不用客气。”
“是这样,又不是头一回来,你们妯娌两个都在这里,还忙不过来呢,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张夫人也忙笑道,伸手拉过不情不愿松开她二姐的李清柔,一起往二门进去。
明氏忙点了个机灵婆子,引着李家四人进去。
李苒走在最后,看着从最前的陈老夫人,到挽着张夫人的李清柔身上,那份有些显眼的拘谨,片刻,移开目光,打量起四周。
象王家这种绵延久长的世宦书香大族,这样一份厚重压人的名声,以及这府里角角落落透出来的深厚底蕴,和那份连空气中都弥满了的谦和之极的傲慢,确实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自卑。
王家这座府邸也是一片崭新,却新的没有任何刺眼之处。
假山石窝里的寒兰还十分幼小,却和假山融为一体,仿佛是它自己从假山里生出来,长出来的。
楼台亭阁同样的红柱绿瓦,却透着股子安安稳稳、从容不迫。
李苒仔细看着那些红柱绿瓦,这份感觉是出自她对王家那份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是这些红柱绿瓦就是和长安侯府的不一样?
好象是不一样。
长安侯府那些柱子上的红漆,是发着光透着亮,闪光的唯恐别人不知道它是上上等好漆,它是刚刚漆上去的。
王家这些红漆,掩下光按住亮,低眉顺眼,谦和的和这满府的仆妇丫头一个样儿。
这是颜色的饱和度和纯度的问题,嗯,也就是,审美的问题。
李苒研究明白了这些红漆绿颜的讲究,十分愉快。
转过一座假山,前面豁然开朗。
右边,依着座人工垒起的小山,有座大暖阁,大暖阁对面搭着戏台。
和大暖阁有一些距离,用曲折的游廊相连的另一边,一间略小一些的暖阁拖着周围零星错落的小暖阁小亭子,沿湖分布。
大暖阁以及小暖阁小亭子内,钗环闪动,外面,丫头婆子各依线路,来来往往。
在最前引路的婆子往大暖阁让着陈老夫人和张夫人,靠湖这一边,已经有婆子急步上前,恭敬的往湖边的暖阁让着李清柔和李苒。
刚转向湖边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王舲脚步轻快急促的迎出来,“三娘子,四娘子。”
李苒落在李清柔后面,含笑曲膝。
李清柔比刚才挽着张夫人时还要拘谨些。
虽然她二姐嫁进了王家,她们家和王家是极亲的亲戚,可她却和王家诸人都不亲近,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很不喜欢王家人,特别是这位王六娘子。
王舲侧身往里让李清柔,“妙娘已经到了,一进门就问三娘子到了没有。”
王舲话音没落,忠勇伯府孙家三娘子孙妙娘已经提着裙子,从暖阁里急步迎出来。
李清柔加快脚步,脱开王舲和李苒,往孙妙娘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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