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李清柔两三步,孙妙娘满眼惧意的看着笑看着她的李苒,顿住脚步,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李苒移开目光,王舲也错开目光,看向暖阁中迎出来的其它人。
李清柔拉着孙妙娘,往后面迎出来的忠毅伯府二娘子高桂英过去,高桂英旁边,谢家二娘子谢沛向着李苒笑迎上来。
再后面的各家小娘子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迎在暖阁内外,看似只有一团和气,其实各有所向的拥成一大团和几个小团,进了暖阁。
“四娘子是个好静的,二妹妹也爱静怕吵,今儿我就把四娘子托付给二妹妹,把二妹妹托付给四娘子,请四娘子务必照顾好二妹妹,请二妹妹务必照顾好四娘子。”
王舲拉着李苒和谢沛,送到处稍凹进去些,往外看景色极好,往里看视野极好的角落,语笑嫣然道。
李苒赞叹不已,平时没看出来,六娘子这份玲珑,这份会说话,她得仰视。
王舲是今天的主家,又叫小丫头过来嘱咐了几句,就赶紧去忙了。
李苒坐下,才发现这个位置实在是挑得好,往外半边湖收在眼底,往内几乎一览无余,稍稍侧头,透过一只圆花窗,还能看到外面的戏台。
“王家的年酒一向热闹。”谢沛顺着李苒的目光看了一圈,慢声细语说起了闲话,“王家刚搬到京城那一年的年酒,皇上也来了,有一年,太子也过来过一回。”
李苒听的眉梢微挑,笑起来。
王家有前朝帝师,有前朝首相,是旧时代的文人领袖和官宦领袖之家,搬来京城时,皇上和太子必定极其欣喜的吧。
皇上和太子过府一两趟吃个年酒,是给王家增添声势,还是给新朝增添声望……应该是兼而有之,对于王家和新朝,这是双赢的事。
“每年的上巳日,姑父还会请太学的学生到王家在城外的庄子里赏春会文。”
顿了顿,谢沛犹豫问道:“你知道上巳日吗?”迎着李苒的目光,谢沛急忙解释道:“是表姐交待我,说你不懂的多,是我冒失了。”
“什么是上巳日?”李苒笑问道。
“上巳日就是……”谢沛明显舒了口气,“怎么说呢,上巳日本该是三月上旬巳日那天,现在么,过上巳日,就都是在三月初三了。
上巳日很热闹的,象我们家,会到郊外,一般都是在谁家的庄子里,要有条溪,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窄,水流不太急,也不能太缓,往溪水里放鸡子,放枣子,每个人都要捞一个吃的。
象姑父他们,就是曲水流觞,把酒杯放在水里,想喝的就拿起来,不过喝了酒,要么赋诗,要么联句,要么就要破题,很有意思的。”
“酒杯放水里,能放稳吗?”李苒听谢沛说话,也觉得很有意思。
“不会!”谢沛不会两个字,答的十分愉快,“那杯子都是特意做出来,就是在上巳日那天用的,放到水里,平稳得很,咱们平常用的杯子肯定不行的。
我小时候不懂,看着都差不多,拿了只平时用的杯子放到水里,沉下去,又放一个,又沉下去了,后来我都哭了。”
谢沛说的自己笑个不停。
李苒正听谢沛说话听的有趣儿,暖阁里突然一阵骚动,一个个的小娘子提着裙子,争先恐后的往靠近湖边的窗前挤,有几个腿脚晚了,没能挤到窗前,干脆跑出了暖阁。
“出什么事了?”李苒惊讶,谢沛也莫名其妙。
没等两人弄清楚怎么回事,霍大娘子霍文琳打头,后面跟着鲁国公府那两位小娘子,以及其它几位李苒认不清楚的小娘子,一起往李苒和谢沛这边冲过来。
要论看湖边,这一大片的暖阁亭子,可就数李苒和谢沛两个人占的这个窗户视野最宽、看的最清楚。
“打扰四娘子了,还有二娘子,实在是……外头什么也看不到,哎!来了来了!”
霍文琳跑的气都有点儿喘了,匆匆交待了一句,就指着外面,压着声音惊呼起来。
李苒急忙看向湖边。
湖边木栈道上,两个年青男人说着话,缓步而行。
靠近湖水一边的男子个子很高,一件银白素绸斗蓬,没戴幞头,金冠束发,一张侧脸如同白玉雕成,偶尔转脸看向旁边的男子时,那张脸,那一转头的风情,令人有要窒息的感觉。
李苒直瞪着白衣男子,轻轻抽了口气。
怪不得这一大堆小娘子全都瞬间化身脑残粉,实在是不能不脑残。
这是个美在骨子里的美人儿,只是阴气太重,这份透骨而出的冷意……嗯,美丽到极致,别说冷意,就是鬼气,都是可以增光添色的!
李苒和暖阁里的小娘子们一样,屏着气,不眨眼的看着男子缓步走过木栈道,消失在一座假山之后。
暖阁里的呼气声喘气声叹气声吸气声响成一片,接着就是一片呼呼啦啦,各人回到各处,暖阁里的叽喳声,比刚才高扬了至少两个八度。
“那是谁?”李苒瞄了眼到处都在兴奋议论的暖阁,下意识的压着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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