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一经出现,再加上身边那些亲卫的凝练杀气,原本拥挤密集的人群,就自动自觉地向两边避开,知道来的这些人,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
而原先那个出言挑逗的纨绔子弟,在看到了阎行之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就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他在心头暗叫一声惨也,怎么今日一出门就撞了霉运,谁不去碰上,偏偏来碰上这个鬼校尉!
阎行的威名,如今在绛邑已经是妇孺皆知,市井之间都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说他如何身材高大,力挽奔牛,一剑就砍下了
守绛邑长范镛的脑袋,吓得范归、张朗两人乖乖卸甲认罪,在战场上,如何叱咤风云,杀得白波贼寇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这些都是浅薄无知的小民津津乐道的传闻,这个纨绔子弟乃是城中的大姓子弟,也曾跟着族中长辈,在马前战战兢兢地见过阎行一面,当然知道这些传闻都是荒诞夸大的言辞,那个荡寇校尉就一个粗鲁武夫,跟寻常军士无甚区别。
所以,他们这些城中大姓子弟对于阎行是又恨又怕,私底下都是称呼阎行作“鬼校尉”,恨的是他所到之处,豪强顿首,大姓伏法,怕的是他那凶恶的手段,豪强大姓但有犯法、违逆,随即见诛问罪,绝无幸免。
可是在心里痛恨、不屑是一回事,当面撞上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那纨绔子弟在聚焦目光,确认眼前的魁梧汉子就是荡寇校尉之后,已经是脸色苍白,两腿颤抖。
幸好,阎行的注意力从来就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那两个卖玉的奇怪老人、少女那边,纨绔子弟暗暗道了一声侥幸,连忙趁着机会,寻空混入人群,连手下都来不及招呼,就惊慌失措地先行溜走了。
···
阎行既然认出了严师和小鹿来,当下自然就热情邀请两人,跟随自己先到城外的军营中去。
临行之时,阎行看向自家小妹阎琬时,颇为愧疚,本来今日说好是要陪阎琬散心的,可恰好又遇上了严师和小鹿两人,这忙里偷闲的时光自然也就中途戛然而止。
幸好,阎琬虽是心中郁闷,但终究没有在人前给他这位大兄难堪,只是默默点点头后,就先与阎行告别,然后跟着几个阎行的亲卫,先回城中的内宅去了。
阎行则牵着马,也跟竹杖芒鞋的严师一同步行出城,小鹿跟随在身后,再后面则跟着阎行的诸多亲卫。
“严师大才,既来绛邑,为何不来军营寻行,反而匿迹于市井之间,自托于卖玉之事?”
听着阎行的询问,严师笑了笑,也不见外,笑道:
“前汉朱买臣居吴县时,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时人以之为奇事,今日老朽若不以卖玉相邀,只怕轻易还真见不到大汉的荡寇校尉咯!”
严师的特立独行,在牛尾聚时,阎行也已经领教过了,今日他不愿意去城外的兵营求见自己,反而在城中的市集中卖玉,惹出好大的阵仗来引自己相见,阎行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自然不再多言。
两人也就边走边说些河东的见闻,以及牛尾聚的往事。
在得知了牛尾聚的山民在逃过了一劫之后,那些幸存下来的山民已经另择一地,重新恢复生产,繁衍生息后,阎行也不禁唏嘘不已,往日自己指出地道逃命的弊病、在角楼上箭斗群骑、击退徐琨的轻兵到牛尾聚陷落、被西凉兵付之一炬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生者苟全于乱世之间,死者长眠于尘土灰烬,在这个世道,谁又能说谁是幸运的,谁又是悲哀的呢?
且行且言,不自觉间已经到了城外的军营。
当年在牛尾聚,自己延请严师出山为自己谋主时,严师先是用“君子既知力有不济,何必劳身焦思,与世强争,须知‘至刚易折,上善若水’,收敛羽翼,安身保命方为上策!”来规劝阎行莫要逞强。
尔后更是直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汉室虽衰,天命未改,人心向背,非你等人力所能动摇,强力施为,只怕还要反受其害!”径直拒绝了阎行的招揽。
当时的阎行没有深思这其中的意思,但却有着一股不信命、不服输的精神气,于是和严师打赌约誓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救世之人死天下,无憾也!”
阎行当时还坦然回应“自古兴亡更替,虽云天命,实系人谋。”,而他回去之后,还要“修文备武,再图兴复。”并暗示说日后自己和严师两人必有再见之日,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要设宴相款,而不是以避难山林的姿态,再来跟严师谈论一番天下大势。
昔时谈话的一幕幕,阎行还历历在目。
如今虽然他没有选择在凉州起家,但至少也在河东站稳了脚跟,手中拥有的兵马近万,能够控制两县之地,虽说暂时还比不上董卓、韩遂、马腾等人的实力,但也有一股蓬勃发展的势头,而且实力还在不断增强。
不再是往日那副兵败逃亡山林,还要与山民寻求合作的狼狈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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