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城,明德门下。
城门仍然紧闭着,但跟平时无人进出,寂静无声的情况不同,此刻的明德门下,一队左骁卫军踩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前来,取代了守城士兵的位置。
他们在城门前搭建起了长长的凉棚,凉棚下又摆放了十几张桌凳,排做两排,中间留出了一丈有余的距离。
这些桌椅,就是为太医署的医官们准备的,再过一会儿,这些人就要听从大丞相的命令,前来此处会诊,判断延祚坊奉上的名册中的三百二十一名病患是否已经痊愈,可以出城回家;而中间那一丈有余的距离,便是给病患们通过准备的。
这条通道,直通向明德门。
这样大张旗鼓的布置,自然惊动了两边不少的百姓,这些人纷纷打开门窗,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看到城门口这样,都大干疑惑。
也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刚刚听他们说,好像是准备放一些病患出城。延祚坊那边,已经治好了大半的人啦。”
“这么厉害?我听说,延祚坊好像是宇文大公子管的。”
“可不是么,这位大公子真是宅心仁厚,之前就听说,长乐坊那边一钱银子一碗药,可他那边是分文不取的赠药;如今,里头的病患一文钱没花,就治好了这么多。”
“果然,还是大公子厉害些。”
“这么说来,那位二公子怕是——”
这些低低的议论声也随着阵阵清风,吹到了明德门前方不远,一家临街的酒楼二楼。
这家酒楼已经数日没有生意,本就快撑不下去了,可今天,却莫名来了几位客人,店小二见着财神爷,铆足了劲楼上楼下的跑腿,而因为明德门的动静,有不少人壮着胆子过来看热闹,人越来越多,反倒有了几分昔日的热闹。
但所有这些热闹,吹到二楼临街的雅间的窗边,又都安静了下来。
商如意坐在雅间里,一边听着站在身边的人低声的话语,一边不经意的透过窗户打开的一条缝隙看了看街道上,明德门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又有几个士兵跑来匆匆说了几句话,显然,是要准备迎接太医署那十几位医官。
已经快到申时三刻了。
这时,耳边低沉的话语声也结束了,商如意虽然神情不变,但气息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紊乱,沉默半晌,才抬头看向身边的人:“这就是你回去打听到的?”
“是。”
回应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部下姜克生。
之前出潼关买了那批药之后,姜克生休息了一阵,可没休息两天,商如意一回来,就遇上了大兴城中的瘟疫,姜克生也又一次被她派遣出去。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而是去打听一些消息。
却是一直到今天,刚刚午时开启城门的时候才回城。
姜克生说完,又想了想,低声道:“因为洛阳那边的情况特殊,属下担心暴露行迹,所以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这些消息——”
商如意立刻道:“不用说了,我明白。”
“……”
“我让你回去打听消息,前提也是要你量力而行,不必强求。”
说着,她伸手捻起面前桌上一杯酒,看着里面微微晃荡,漾出的层层粼光,眼神也随之闪烁起来,轻声道:“况且这些消息,已经够用了。”
姜克生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显然有些疑惑,也想发问,但毕竟这是主人家的事,无眼耳口鼻舌身意虽是佛家的修行,却也是为人下属的一种必备的条件,不听不问不看,他只要做好事情便罢。
于是便按下心中的好奇,轻声道:“那,属下告退。”
商如意点点头,微笑着道:“你这一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是。”
说完,姜克生行了个礼,又对着站在商如意身后的卧雪和图舍儿点了点头,便转身退出了这个雅间,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他下楼梯的声音。
姜克生刚一走,图舍儿就按捺不住开了口:“难怪我们从扶风回来没多久就找不着他了,原来小姐又把他派出去了。不过小姐,你为什么让姜大哥去查那些事啊?而且,还是回半岩寺?”
话没说完,商如意回头瞪了她一眼。
图舍儿被她一瞪,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可眼中的好奇却是按捺不住的,不停的闪烁。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商如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你说为什么?”
图舍儿摇了摇头。
但她摇头之后,也想了想,轻声说道:“半岩寺,小姐出嫁之后,官夫人病故,就是送到半岩寺的。”
“……”
“还有,小姐和姑爷后来也去半岩寺祭奠过。”
“……”
“但这些,跟那个姓虞的有什么关系呀?”
商如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你就只记得这些了?”
图舍儿眨眨眼睛,眼神更加茫然了一些,再望着屋顶咬着指头想了半日,道:“奴婢实在记不得了。”
一旁的卧雪也轻声道:“是啊,少夫人,咱们回洛阳之后,不是只去过这几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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