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是了,最多两年,梁国便无人种粮。此时我们若是再有边境之乱,虞国兵强马壮,梁国粮草不足。鹿死谁手,便此一时彼一时了。”
叶永和心下大骇,他怔怔望着叶宁语很久,才平复了心情。
这个侄女看问题的方式果然不一样。其实这种思路并不难猜,以商贸制衡敌国的策略古已有之。只是今日陛下在早朝上说起,众人不是对梁国三皇子的咄咄逼人而义愤填膺,便是畏惧天子之威,不敢多加揣测,竟无一人换个角度看问题。
“阿云,你……”叶永和想问,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些的,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能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叔。”叶宁语没有因叶永和的震惊停止说话,而是继续分析道。“要行此法,也有利有弊。利在于,此举为放长线钓大鱼的长久之计,将来一旦计成,便是虞国国力大升之际。以数百万辆换一个上国地位,我们这位陛下还是愿意的。”
叶永和听得入神,“弊端呢?”
“我们能想到这里,梁国未必想不到。就算梁国一时答应,他国知晓了虞梁二国的商贸明细,未必也想不到。我们的目的一旦被人知晓,或是梁国中途知晓,暗中报复,形势便不好说了。”
叶永和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叶宁语又道,“所以此举是目前缓解梁国边境之危的缓兵之计,能缓一年是一年。朝内,知晓我们目的之人越少越好。”
“可若是我们计谋失利,又当如何?”叶永和一脸探究,急切询问。
“就算梁人要发现,也是梁国粮食大量减产之时了,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我们赢得了一两年的边境安宁,这一两年里,朝堂大举练兵,以固北境。届时就算梁国有意出兵,我虞国也恢复了元气。”
叶永和又思忖了许久,从方方面面考虑了一番,觉得可行。一阵思索之后,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阿云有治世之才!可惜不是男儿身!”
叶宁语没有为这句夸赞所动,这样的赞许,她听过许多次了。
“三叔,三皇子两日后就要启程回梁国,此事宜早不宜迟。三叔当尽快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
叶永和深深点头,“我这就写奏折,连夜进宫禀明陛下!”
“那阿云就不打扰三叔了。”说罢,叶宁语提了油灯,就要往外走。
“阿云!”叶永和忽然叫住了她。“明日你几个弟弟休沐,我让他们都来秋水院,你以后多多提点他们。这些东西你比他们看得深得多,三叔只愿他们个个能如你这般。”
叶宁语没有拒绝,点头应了。
今晚这番话,皇帝势必应允。可百官也都不是吃素的,早朝上想不到,不代表回去了之后还想不到。诚如右相之流,都是心思极为活络之人。
三叔连夜进宫,率先解开皇帝的心结,势必有功当奖。此事若是顺利,三叔离通政使的位置就不远了。
叶宁语回秋水院,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了没多久,青连就进来报,说三老爷急急忙忙套了马车出去了。
叶宁语闻言,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的秋水院,很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青连和绿珠带着一应丫头将院子打扫一番,又依次设了十几条案几,插上花,摆上笔墨纸砚及香炉。一应打点妥当,就到了辰时。
叶家众公子们,用了早饭便依次来了秋水院,最先是叶安峥和叶安珺,随后叶安怀、叶安清和叶安锦也陆续来了。
叶安舒素来不喜早起,今日知道要来长姐院里和兄长们听课,也起了个大早。
再之后,叶家的几个姑娘也陆续过来了。江家三个姑娘已在叶家住了一个多月,江氏没有放她们回剑南道的意思,打算等到明年四月叶宁语成婚之后,再把人送走。
所以,秋水院很快便挤满了十二三个姑娘公子,姑娘们俏丽活泼,朝气蓬勃,公子们青春年少,舒朗俊逸。
待他们皆在面前的书案上坐定,从叶宁语的角度看去,真是一幅极为美妙的场景。
这一幕,让她波澜不惊的心头有些触动。前世她在为雍王筹谋时,曾献过一条为学子广开政路,以政养学的计策,便让雍王请旨,寻良臣谋士在国子监开设特制课程,皇帝深觉此计可行,便让雍王主办此事。
后来,叶宁语扮作雍王府的书童,前后几次随工部尚书、兵部侍郎、翰林院大学士等人前往国子监,各位大人们时常以眼下的重要国事为依据,与学子们讨论国策。
那时,叶宁语早已经历过家破人亡和生死无常,她也是站在这样的位置,看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不免心中唏嘘,在感慨少年的朝气之余,不免想起自家的弟弟妹妹。
那时她总在想,如果他们都还活着,也是这般年纪了。
恍若隔世的记忆让叶宁语眼睛发酸,眼前的十二三个身影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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