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天香楼,带着盈盈姑娘寻了处茶社坐下,乐天问道:“姑娘离了平舆后,如何流落到了京城?”
哀愁的叹息了一声,盈盈姑娘面带悲慽:“只怪妾身今世福薄。”
这盈盈姑娘离了平舆后,投奔陈州的亲戚,又用往日积蓄购置了些田地,打算收租度日。却不想朝廷立了一个名唤“西城括田所”的衙门,提出了一个“立法索民田契”的名头,也就是说这西城括田所专门下发个法令,向百姓提出查阅土地的契约,因为许多人的土地是辗转转让的,或为开垦荒地而来,根本拿不出田契,这西城所便度地所出,增立租赋。
后来这西城所越发的过份,干脆将所有地契统统烧毁,所有私人田地都被充作公田。
“妾身的田产尽被被那西城所霸占了去,几至于身无分文,才流落到京城重操旧业。”将离开平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盈盈姑娘又叹道:“陈州如妾身一般破产者比比皆是,妾身所幸还有一技之长可以度命,更有朝为豪姓而暮乞丐于市者。”
想起历史上西城所这个衙门,乐天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想来现下西城所己经将京东西路梁州境内,名字唤做梁山泊的八百里水域全部收为公有,课以重税了。
现下是政和八年,按历史的进程来推算,明年聚集在梁山泊的宋江等人就开始造反了。
“侍候你的丫头翠枝呢?”乐天又问道。
盈盈姑娘回道:“前些时日到了汴梁,翠枝受了风寒,眼下在租住的屋舍里养病。”
“天香楼你是去不得了,姑娘有何打算?”乐天又问。
“还能如何?”盈盈姑娘苦笑一声,“天香楼妾身是呆不得了,还有其他瓦肆可以卖艺。”
说到这里,盈盈姑娘又向乐天福了福,黯然道:“妾身谢过先生今日相救之恩,翠枝一人在家中还要照顾,妾身且先回去照顾那丫头了。”
乐天拦住盈盈姑娘,想了想说道:“姑娘初入京城,暂租住在他人之处也不方便,且这些时日又不能营生,丫头翠枝又有恙在身,不如乐某为姑娘寻个住处。”
盈盈摇头苦笑道:“先生今日挺身相助妾身,己经为先生惹下天大的麻烦,妾身便不搅扰先生了。”
“无妨。”乐天摆手,笑道:“姑娘去了,怕是还可以见到不少故人,与她们住在一起,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故人?”盈盈姑娘惊讶道。
乐天故做神秘:“姑娘去了便知道。”
租了辆车,去盈盈姑娘租信的地方将翠枝接走,兰姐儿一众女伎与盈盈姑娘相见,他乡遇故人又是唏嘘了一番。
只是乐天不知道的是,从离开天香楼到将盈盈姑娘接到住处,全程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第二日,乐天依旧上差,像往常一样审着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
就在这时,忽然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听到脚步声,乐天将目光投去,想来又是有人来告官,却见是尺七焦急着一张脸出现在廨所外面,口中呼道:“官人,官人……”
看到尺七要往廨所里硬闯,立在外面的差伇上前拦住,叫道:“你这厮懂不懂得官府的规矩,要告官且先交了状纸!”
眉头皱起,乐天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斥道:“且让他进来。”
见司理老爷发了话,那两个差伇也不敢阻拦,放了尺七进来。
“官人,不好了,家里出事了。”尺七快步跑进廨所里,喘着粗气叫道。
“慢慢说,出了何事!”乐天说话,又与堂下吩咐那告状之人:“你的案子,本官己经接下,等本官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再与你判断。”
那告状的百姓只得点头答应,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
尺七连急带气几乎跳了脚,“今日早晨官人刚刚出门,却有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来到了兰娘子等人的宅子前叫门,指名道姓的要将盈盈姑娘带走,兰娘子一众人又怎得愿意,与那些家奴们吵了起来……”
乐天心惊,担心的问道:“现下如何了,兰姐儿一众弱女子怎敌得过那些男人搅闹?”
尺七回道:“兰娘子等人也是聪明,见来人是一众恶奴,便将门闩得死死的,容那些恶奴在外叫嚷。后来保康桥瓦肆的徐老板不见兰娘子一众人去瓦肆上戏,便带人来寻,正巧见到那些恶奴在那里恶语相向,一时愤怒与那恶奴吵了两句,却被那恶奴暴打了一顿。”
听尺七将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乐天感觉到头脑发大,暗忖这些人莫非是那蔡鋆的家奴不成。
“走与我去看看。”乐天说道,也不顾及眼下堂中的案子向外行去。
司理参军廨所里的这些差伇都是老滑头,心中清楚敢在汴梁城中闹事的非富即贵,虽说这位司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府尹老大人看中的人,也不敢跟着掺和,再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说不定这位司理老爷又调到哪里去了。
出了开封府,乐天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如同孤家寡人一般,身边除了尺七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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