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打的蔡鋆事后才明白过来,那日乐天将一干乐家班女伎唤出来,明摆着就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让自己触犯一众百姓的怒火,使自己挨了打还有苦说不出。
依眼下乐天这般说辞,自己之前所言可就犯了欺君之罪,自己万万不能承认。顾不得脸上伤处疼痛,蔡鋆忙开口说道:“陛下,此人信口开河的污蔑微臣,臣之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假。”
对于蔡鋆的说词,乐天也不争辩,上前一步说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可以派人去寻访微臣的街坊邻居!”
案子断到这个时候,双方各执一词,徽宗赵佶也是有些头痛,一边是宠臣爱子,一边是占着几分理,而且还是个允文允武、多才多艺,又能办事的妙人。
就在徽宗赵佶无奈之间,目光却瞥见了群臣中的大理寺卿樊景,不由眯起了眼睛。
文武百官心中也是明净的很,这桩案子不大好断。乐天占着理,蔡鋆理亏,但官家还要给蔡相几分面子,却又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王黼能在两年之内连升八阶,察颜观色的能力不次于权相蔡京丝毫,当徽宗赵佶将目乐落在大理寺卿樊景的身上时,王黼察颜观色心中便有了计较。出班奏道:“臣王黼弹劾大理寺卿樊景昏聩失察,不问清事由曲直,便将忠良下于狱中,实不该再居于此位,请陛下另择贤臣。”
听到王黼弹劾自己,樊景额头上的冷汗立时滴落下来。
徽宗赵佶点了点头,“王卿所言甚是,免去樊景大理寺卿一职,外放为官罢。”
说罢,赵佶又看了一眼乐天与躺在担架上的蔡鋆,说道:“事情到此便算了罢。”
话音落下,徽宗赵佶便起身离去。
徽宗皇帝的举动说明了一切,此案拿了大理寺卿樊景做了替罪羊,便不再追究蔡鋆责任了。
百官见官家离去,齐齐低头施礼。
一身囚服的乐天也低头伏首,然而心中却涌起滔天怒意。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官二代横行霸道,说欺男霸女便欺男霸女,说抢夺人口便抢夺人口,自己多少还是个官员,也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那些寻常百姓若遇到此事,更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越想到此处心中越是恼火。
“乐大人……”
就在乐天低头沉思之际,忽有人将乐天的思绪打断,乐天闻得声来望去,原来是陈凌元陈御史。此时垂拱殿内的百官己经散去,便是那躺在担架上的蔡鋆也不见了踪迹,只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退朝,百官是按官职大下来进行先后退场的,李纲与陈凌元皆是官职最低的御史言官,自然要在最后边离场。
“恭喜乐贤弟!”连陈御史等人尚未离去,解昌等人更是不能走动身形。
乐天忙谢道:“多谢诸位同窗仗义直言!”
“太学诸生皆为同窗,算不得外人,日后再行感谢也不迟。”轻咳了一声,陈御史冲乐天使了个眼色:“乐大人还不去感谢王大人与李大人,多亏二位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才使你脱身囹圄。”
虽脱得囹圄,但乐天心中一丝喜悦也没有,强做着一张笑脸,上前与李纲拜道:“多谢李大人仗义直言。”
对于乐天,李纲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词,“乐大人清正干练,在京中断了几桩案子,不止是有理有据有节,而且还巧妙非常,本官甚是佩服。”
“大人谬赞了,下官实不敢当!”乐天忙拱手道。
李纲摆了摆手,与乐天说道:“李某只是看不惯那蔡衙内依仗权势的作为,乐大人还是快去感谢王学士罢!”
“方才那位须发微黄,生得风姿俊美,替你言事的大人便是王黼王大人。”陈御史怕乐天不识得王黼,说道。
乐天忙道:“那下官且先失礼了!”
待乐天走后,李纲有些不解的说道:“王黼此人生情狡黠,善于搬弄事非,今日为兄倒是有些惊讶,这王黼如何替乐贤弟说起话来?”
出了垂拱殿门,乐天追上王黼打量此人,见王黼果然与史书所载一般,“为人美风姿,目睛如金。”上前拜道:“多谢学士老大人仗义直言。”
王黼也不多言,只是说道:“莫要谢我,还是换身衣裳梳洗打理一番,去照德坊谢梁公罢!”
乐天心中非常不解,自己与王黼并无瓜葛,甚至此前连面都未曾见过,王黼为何能出面与自己说话。此刻才心中恍然,原来是梁师成在暗中发了力。
待送走王黼后,乐天又与解昌等人打过招呼,安排明晚请太学诸生宴饮。
走在汴梁城的大街上,乐天一袭囚服显的扎眼非常,以致于几次有巡街的差伇上前盘查问讯。
不过这些巡街的差伇很快又止住盘问,客客气气起来。这些差伇们虽然是官场里最底层的一层人,但却是身在东京汴梁,乐天这一身囚服行头,显然不是开封府大狱里那些偷鸡摸狗、打架殴斗、行凶劫掠的小角色所能穿戴的上的,这身囚服只有身陷大理寺诏狱、身份非常的人物才能资格穿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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