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鱼,你个死丫头!”陈翠萍竖手指着周沉鱼。
周沉鱼装傻吓一跳,赶紧躲到李秀菊身后,“婶子,你刚才还夸我呢,怎么又指着我骂。我做错什么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李秀菊拍拍周沉鱼的手,将其护在身后,脸色平静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家没有地给你。她只是个孩子,说的话,一个也不做数。”
“嫂子,大家都是兄弟妯娌,做事不能太绝啊!”陈翠萍知道李秀菊耳根子软,这招百试不爽,她好生劝说:“哥哥走了,家里就宝玉一个男娃,他毛还没长齐全,能抗什么事嘛?到那时,不还得我们出手啊。”
“我才不是孩子,我长大了!”宝玉愤愤不平抗议。
李秀菊不想听陈翠萍的辩解,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陈翠萍看着他们几个人沆瀣一气,同穿一条裤子,只能气急败坏把怒火撒在周晚秋身上“你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家!”
周宝玉灰溜溜跑到门边,把大门敞开送客,“婶子慢走,还有谢谢您老人家的包子。”
“哼!”陈翠萍甩下冷哼,愤怒离去。
周宝玉看着这两人走远,笑容收了回来,隐隐担心:“娘,姐,我们今天直接撕破了脸皮,婶子叔叔他们会不会背地里又搞鬼?”
周沉鱼拍掉手上的包子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们敢搞鬼,我们就敢应战。”
“就是!”宝玉也点头,“他们要还敢惹事,我就把他们干的缺德事都抖落出来,让村里人评评理,看清他们伪善的面目。”
李秀菊方才还有些后怕把话说绝了,现在看着愈发懂事的儿女,笑了笑:“你爹病的时候还没死,他们就敢算计咱们,已然不把这份兄弟情义放在眼里。像他们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平时只会占便宜,一出事就落井下石,这种亲戚不走动也罢。你爹在黄泉地下知道了,他会理解我们的。”
李秀菊无奈一笑,只当过去的付出喂了狗,“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李秀菊回了房间。
刚才闹这么一出,周沉鱼情绪正亢奋中,一点睡意也无。
好在今晚月色好,满天星光点点,皎洁月光洒满院子,不用点烧火点灯,也格外敞亮。
周沉鱼搬张小板凳坐在院门,听着附近池塘传出的蛙叫声。
宝玉也觉得时辰尚早,倚在门口。
两人平时都打打闹闹的,突然安静下来,周沉鱼还有点不习惯,所以顺嘴问了陈翠萍家里的情况。
原来陈翠萍嫁的男人叫周文武,是周文彬小五岁的弟弟。
这对兄弟自小没了爹娘,周文武算是周文彬一手带大的,为了带大这个弟弟,他还比周文武还晚结婚一年,可惜养的是只白眼狼。
周文武和陈翠萍结婚后,生了两儿一女,最大的儿子周宝财大她一岁,小儿子周宝权与她同岁,两人皆已成家。
听周宝玉说,两兄弟前两年为宅基地之事大打出手,为此分了家,得宠的小儿子占到大宅,两老跟着他管老病死,大儿子只需定期给钱。
许是轮回报应,小儿子娶了媳妇,有了自己孩子,也就有了私心。两个老家伙虽然跟他们住在一起,但是吃穿用度都得看儿子脸色。
再加上小儿子周宝权好吃懒做成性,家中悍妻管财,一有任何不顺心的事,周文武和陈翠萍就要遭到侮辱谩骂。
憋屈的日子过久了,陈翠萍和周文武渐渐有了悔意,不过大儿子因分宅基地之事不满,听了也就那样。
为让日子好过一点,陈翠萍才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既想有块好地种菜,又不需要自己动手开荒,找个合适的时机,上来直接捡现成的。
周宝玉伸展双手,痛快一笑,“姐,还好有你在。她骗了我们这么多次,还以为能得逞呢?做她的春秋大梦。”
“这大概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周沉鱼喃喃说一句,忽然旁边有个男人赤着脚,提着盏灯走向田里,“这么黑,他要干嘛去啊?”
宝玉看一眼,“噢,他去抓鳝鱼去了。每次种田前,田里最多野生鳝鱼了,这玩意难捉,却又滋补,深受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喜爱。若是能抓到个十几斤,一斤上百文,卖了可挣钱呢。不过一晚上有的人能抓到几斤,有的人只能几条,看个人运气。”
那专门搞个鳝鱼养殖场,那不发财了。鳝鱼
周沉鱼见财入迷,“哎,我们也去弄吧!”
“姐,这鳝鱼只有到夜里才出现,白天都在泥下边呢。我们又没有照明的灯,怎么抓啊?要是倒霉碰上毒蛇,那更得不偿失呐。”
周沉鱼被泼了盆冷水,“这么麻烦啊。”
那人在家门前的水田停下,宝玉凑热闹跑过去,周沉鱼也悄悄跟上。
男人站在田埂上,发现了静置在水下的黄鳝。他一手把灯盏对准清澈的水田,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大型自制带齿状的竹剪刀,对准泥泞的水田咔嚓一剪,瞬间钳起一条拇指粗的黄鳝。
黄鳝剧烈晃动身体,做最后的挣扎,奈何竹剪非常稳固,非但没有跑脱,还磨破了皮,很快被男人丢进腰侧的竹笼。
抓完这条,男人沿着田埂,继续往更远处走去。
周沉鱼和宝玉回到家门口,看着远处的水田,亮起来的火光从一个变成四五个。
可惜她们没有灯,不然她一定得试试。
周沉鱼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周宝玉呆呆地看着门前那颗茂密的老树,安静许久,小声呢喃道:“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幼时经常坐在那儿,听爹给我们讲故事。”
听周文彬讲故事?
她连周文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么小的事情,谁还记得?”周沉鱼整个人靠后,伸直两条腿,捶了几下,准备打道回府睡大觉。
耳旁突然传来周宝玉呜咽的哭腔,“姐,我想爹了。”
周沉鱼望向他,平日里嬉皮笑脸一脸欠揍样,现在这会却委屈巴巴、手忙脚乱地抹眼泪,哭成像个孩子。
那一瞬,她也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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