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走了,拉了一马车的书走了。不能说没有收获,但是他或者说他背后的谢家,最关心最在意的事情,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在谢道韫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谢韶原以为赵川不在,堂姐会比较好说话,没想到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的面子完全不管用了。
谢韶暗暗思索,可能这一切也在伯父谢安的预料之中,或者他只是让自己先行来试试水。
果然还是需要赵川在场的情况下,让伯父过来谈,不然的话,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谢韶觉得,洛阳的情况,远比伯父谢安想得要棘手些,赵川没有那么好拿捏。谢道韫的心也不在谢家这边。
谢家得到了宝藏,却也伤透了谢道韫的心,以至于现在对方一点情面都不讲,可惜是很可惜,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少爷,你好像不是太高兴啊。”
赶车的老仆,似乎看出谢韶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老杨伯你真是多嘴,驾好车别多事。去荥阳吧,我也是该潜心下来读一阵子书了。”
谢韶翻开那本名叫《算经》的书,在马车上看得津津有味。
“少爷啊,不是我多嘴,你进去的时候,我就闲的没事在外面晃悠了下。赵川这个人,在洛阳颇得人心呢。”
老杨伯一边赶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噢?还有这样的事情。”
谢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时候,从社会底层反映的情况,往往都是最真实的,因为那些人才是国家的根本。他很想知道老杨伯接下来会说什么。
“怎么说呢,放着洛阳宫不住,反而改造成书院,让穷苦人家读书,说实话老奴我都有些羡慕呢。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啊,尤其是在他的地盘,说句难听的,我还是觉得老三这次是有些孟浪了。”
这位老仆是看着谢家人一辈辈长大的,可以说吃的盐比谢韶吃的饭还要多,称呼谢安直接昵称老三。
“老杨伯,你说这赵川不能小看,是么?”
谢韶放下手中的书,凝神看着这位老家仆。
“一点不假,他虽然是谢家的姑爷,但根本就不在谢家的掌控之中,隐约还似敌非友,也就跟谢玄略有亲近罢了。我看此人做派,乃是个不甘居人下的家伙,你父亲和谢安他们都小看此人了。”
原来,还是小看他了吗?
谢韶哀叹一声,在宝藏这件事情上,谢家做得实在是有点绝情和冷酷,堪称是不择手段了。赵川就算当时不说什么,心里又岂能没想法。
“罢了,无需多言,我们去荥阳吧,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说的,至于以后的,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车的身影慢慢远去,消失在洛阳城东的官道上。
而谢韶口中的赵川,此刻正在安邑的营地里,拿着一封信,面色古怪。他将信递给石越,对方看了半天,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大营里制作车厢已经进入尾声,似乎明日就能出发去平阳了。今日却收到慕容恪使者送来的信,颇有些诡异难明的意思。
“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赵川将那封信折叠放好后,看着石越出神。
“慕容恪这算是妇人之仁,还是光明磊落?”
赵川疑惑的问道。他像是在问石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呃,应该是让大家都松口气吧。明着来,我们和他都省心。”
石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今天,慕容恪派来信使,因为河东离平阳本身就不是什么千里之遥,这里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慕容恪这名久经沙场的名帅。
信的内容很简单,首先,慕容恪告诉赵川,我知道你来了,现在大军就在安邑。
其次,慕容恪劝赵川退兵,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乖乖在洛阳陪老婆孩子不好么?
最后,慕容恪向赵川下战书,如果你不退兵,那么,我在绛邑县等你来决战。
慕容恪强调赵川不要想一些声东击西啊,围城打援啊这样的歪点子,没有用的,徒增笑耳。
反正安邑到平阳也就一条大路可以走,你是绕不过去的。是男人,那就来绛邑县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本来赵川还在猜慕容恪的意图,但对方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就是会在这里跟你决战,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增援邓羌,别挣扎了,死心吧。
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你没有一点脾气,恨得咬牙切齿却想不到任何取巧的办法。
老实说,这确实是慕容恪的风格。他看准了邓羌不会回师救援赵川!苻坚和赵川之间隐约的矛盾,慕容恪心中很明白,赵川被削弱,苻坚是乐见其成的。
“大当家,怎么办,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们要出击么?”
石越的心七上八下的,预想的事情总是好的,但实际上遇到的情况,却未必能如愿以偿。这大概就是俗语说的三分人事,七分天命吧。
比如说这次去平阳抄后路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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