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已经敏捷地钻进了车窗,踩着她用皮包炸弹开辟的道路跳到地板上,对朝她怒目而视的杨巡说道,“对不起啊,啊,烧鸡我赔!”
“不用,不用……”
秦东笑道,女人看看他,就摘下了围在脸上的围巾。
啊!
秦东看看杨巡,杨巡也看看秦东,两人张大嘴巴不再说话。
此时,吹着口哨腆着小肚子的杜小树和钟小勇也走进包厢,两人俱是一愣,“小勇,我吃多了……”
杜小树已是转过身去,他想吐!
钟小勇赶紧跟上他,秦东同情地打量着两个孩子,唉,这不是吃独食的果报吧!
聂新鸣手里提着几瓶啤酒就走进来,他打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女人,哦,饶是英雄虎胆,也禁不住心里颤抖了几下!
“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铁路上的牡丹?”女人似乎猜中了他们的心思,“我就是赵牡丹!”
王新军就跟在聂新鸣后面,起初他还在笑着,可是听到牡丹,他就笑不出来了,这名字,难道是在糟蹋牡丹两个字吗?
“行了,你们的烧鸡不让我赔,我就走了。”赵牡丹看看目瞪口呆的几个男人,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吃鸡。”秦东看看重新上桌的烧鸡。
杨巡却怪异地看看他,刚才这女人,那什么,这脸怎么长的?“哎,秦东,我发现啊,你去了一趟日本,审美变得跟别人不一样了……你吃,你还吃,你真能吃得下?”
赵牡丹没有回头,迎面就走来了王敏,王敏一皱眉头,赵牡丹就龇开了门牙……
“赵牡丹——”
王敏的样子说不上嫌弃但绝对没有好脸色。
“我勒个乖乖来,列车长,这趟肯定不给嫩(您)惹麻烦……”赵牡丹笑得眼睛挤在一起,讨好地看着王敏。
“东西能卖多少是多少,别打扰旅客休息,上次就有乘客投诉欠……”王敏不再看她,列车上的列车员和乘务员卖货卖饭时间也是有所限制的,早上太早,旅客睡醒前不能卖,晚上大概十点半以后就不允许再卖。
赵牡丹笑了,“上一次,乘客追着俺买,俺也不能不卖,这次俺早点结束,不给列车长嫩添麻烦……”
两人说着话,杜小树和钟小勇就从软包厢里跟了出来,两人象看西洋景一样追着出来看牡丹,这两个牡丹,一个下饭,一个上饭……
“小勇,我突然不想结婚了……”杜小树悄悄地跟钟小勇嘀咕道,这些半大孩子经常在一块谈论女人,都想知道女人长什么样儿,远洋宾馆的李珍珍虽说是跟他处对象,可是连手都还没让他拉一下呢……
“吹了?”钟小勇吃惊地转过头来,珍珍那个小嫚长得真俊哪。
“不想(女人)了。”钟小勇有点垂头丧气地指指点头哈腰的赵牡丹。
哦,还有此种效果?
钟小勇大惊,秦东和杨巡却笑出了声,秦东看得出这个赵牡丹是在火车上跑单帮的,嗯,几天几夜走下来,也不洗脚,这脚臭都能赶得上邵大伟了吧,脚臭加上这张脸,嗯,这女人是吓人……
“小树。”北冰洋的鲍厂长也过来了,现在北冰洋跟着嵘啤沾光也不愁卖,他心境很好,秦东请了他过来吃饭,他就乐滋滋地来了。
五人喝着啤酒就着烧鸡,火车上的吃食比平时感觉更香,王新军的烟瘾却是又上来了,他笑着掏出烟让了一圈,可是就他一人抽烟。
王新军也不好意思在包厢里抽了,他从包厢里生蹭硬挤到两节车厢中间,只想抽口烟解解闷的时候,扭头发现一位妈妈护着两个孩子或坐或卧地在那里睡觉。
冬天,火车上乘客都是自己带着小被子的。孩子们身上披着被子,仅有其中一角牵在母亲手里。
他叹口气,刚点上的烟就被掐灭了。
他深吸一口气,可是那个长得脱离群众的女人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这口气就没有吐出来,呛入肺中顶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
赵牡丹笑着把王敏送走,转眼脸上已是强硬起来,“我在这节车厢,李贵到前面,红红再往前……这次都卖百货!”
这是一个六人的团队,团队内部把卖方便面的叫大货,把卖玩具的叫百货,把卖地方特产的就叫特产,各自“经营”,账目分开!
“后面到郑州上货……小毛,你得抓紧啊,赚不到钱,过年娶不上媳妇!”
“中。”一个叫小毛的青秀男人抽了抽鼻子。
此时,有人已经吃完饭,大部人都想休息一下,趴桌、仰头、低首、侧身等十八种姿势一一摆出,一个一个正睡得迷迷糊糊。
就在这一片迷糊与朦胧中,赵牡丹一声大喊:“睡着的醒一醒,没睡的别装睡啦!”
她的声音很是高亢嘹亮,再看那张搓衣板一样的脸,马上搅活了车厢内沉闷的空气,全车人顿时来了精神!
仲星火睁开老眼,又擦擦惺忪的老眼,听到这一声喊,太有精气神了,他心头不禁为之一振,瞌睡一扫而光,恨不能抄起锣鼓为她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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