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灯笼高悬。
薛家大宅在经历了起起落落之后,终于是归于了平静。
至于方少侠说的血衣教、祭坛云云,众人确实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但毕竟过不了多久便是天明,也就没费劲去寻,依言围在一块静坐等着。
这大宅早上还是儿孙和睦、和乐融融的切磋大比,流水席办得热闹,宾主皆是尽兴,结果突地老家主暴毙而死,一时哗然。
好不容易朱义武将死因掩盖,一切安好之时,老家主又被密探抓包,当场戳破阴谋,竟是个一早就想着对后代下手的坏逼。
尤其是沧浪公子,短短一天便经历了丧父、父亲复活、亲手弑父等惨剧。
此间复杂难以言表,但有人确实是大饱了眼福,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数十年的准备,不就为了这一刻么?
嗖。
有穿一身黑衣的魁梧人影避开众人,偷偷翻上房檐,轻易寻到了内院主屋,随手揭开几方瓦片,借着清冷月光望进去,里面一片安静。
哒。
几枚小石子从屋顶落下,发出响亮的声音,与此同时,人影突地从窗户穿入。
哒哒哒!
人影在半空中将石子弹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劲力隐于内而不发。
光看这一手,至少也是七窍的高手!
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柜子、桌子被打穿几个孔洞,但人影仍不放心,真气隔空一拉,柜子骤然打开,接着拳出如龙!
没人。
‘料想他们也寻不到此地...’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他便突兀转身,袖袍一甩,飞出数道淬毒飞镖!
“叽!”
只听一声尖叫,待得看清那事物,黑影也不禁啼笑皆非。
那是只肥硕的老鼠,在中了一镖后,连脑袋都没了。
既然耽搁了这么久,他不再试探,而是径直走到床边,一把将它掀了起来。
忽然,人影瞳孔一缩。
这床,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念头乍起,他忽地飞身后退,身体在空中连转数周,如陀螺般炸出道道气劲!
可惜仍晚了一步,已有无数星线从屋檐垂下,急速缠上他的身体,接着用力收紧!
人影身上的黑衣如柳絮般撕裂,化作翩飞的蝴蝶,他闷哼一声,真气正要一挣——
“朱义武!!”
这声清朗的怒喝让他浑身一僵,有炽烈的火龙踏步疾行,一步现身,两步绕行!
轰!
爆裂的火劲狠狠地打在他身上,人影倒飞而出,一边于空中借力,一边并起掌刀劈飞星线,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前方是提着赤红长剑的少侠,后方是眼波流转、巧笑倩兮的丫鬟,那一声吼叫太过大声,已经有错落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你好像很奇怪,”方曦文双手握剑,身形似放松实绷紧,一步步靠过去,“为什么在房间没找到我们?”
“因为我们是在你进屋的前一瞬,才出去的。”江星楚笑吟吟地拉出几条星线,封死了他后退的道路。
闻言,那魁梧的黑影沉默着摘下头套,竟然真的是朱义武!
此时的他虎躯昂藏,顾盼之间豪气干云,哪还有一点猥琐矮小的样子?
他看向方曦文,语气悠悠,“是我小瞧你了。”
“并不难猜。老家主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杀掉管家,而且他状态很好,其实不急着延寿...真正想要‘血炁’的人,是你啊。”
“不错,老鬼谋划多时,还寻到了短暂压制血种的手段,为的就是引我出洞,但没想到被六扇门密探给搅黄了。
方大人,我真得谢谢你才是。”
“倒也不必如此动摇我,”方曦文微微一笑,“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祭坛就是他亲手布置的。
哪怕引不出你来,这仪轨也是要开的...哈,结果算来算去反倒把自己算死了。”
“方少侠这话...听起来还有些惋惜?”恢复了原貌的朱义武顾盼自豪,完全就是一个硬朗汉子,此时仍是语中带笑。
“其实老家主这人,挺那啥的...他怕蒋家真的绝了后,刻意把没出息的二房逐了去,最有希望的蒋溪知反而留在主宅陪葬。
结果到最后关头又醒悟过来,居然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上...这怎么算,没法算的。”
方曦文提着柄烈火之剑,话语间也有些感慨。蒋长寿这人你说坏吧,那确实,不仅修的一身魔功,还谋划后代小命。
但你说他没感情吧,看死前那交代也是有的。
说不清楚。
闻言,朱义武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太贱了,优柔寡断,想杀又不忍心,想死又不敢死,蒋家大房二房都一个吊样!
一群蠢货,哈哈哈——”
轰!
一道雷光闪在他的身侧,将他的话语塞回喉咙,方曦文现出身影,表情冷了下来,“你笑你妈呢?”
“哦?”
“不是你用母虫折磨他,老家主怎么会走到这种田地!”方曦文面现怒意,悍然挥剑,“活命和后代根本不是二选一的命题,是你非要逼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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