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易一路行至蔡大娘子礼行处。
此时御街生意好不热闹。
酒香,桂花香,月饼香,更兼有摆着皮制河灯与花灯摊,待到满城灯火,定是琉璃世界,游人如织。
蜜饯局各类点心香味,亦飘了出来。
肖易止步,他曾尝一种城内百姓称为“狮蛮栗糕”,出来前笑着训丫鬟不宜多食甜,为何又掏银两点了数种,请代转至钱家三姑娘。
异乡为客,又逢佳节,多与些礼物给她。
礼行这边生意更热闹,遇相熟者,彼此见了礼。
肖易绕开众客,拣僻静处打量,心下感慨:蔡大娘子倒真是个生意通,什么物价放什么点,蛮有讲究的。
“会元郎大驾,不知奴这有甚物可入会元郎眼了。”
蔡大娘子今日着一身红装,葫芦形金耳环,摇曳晃眼。
肖易又忆起初见钱家三姑娘那日,小娘子耳边垂竹叶形金耳坠,衬的脸型越发柔美,果真是并提知孰美。
“叨扰,某欲赠一物与钱家三姑娘,不知蔡大娘子以为如何?”
“小娘子拜月求貌,奴家以为三姑娘貌美无需再求,不如放河灯求佳婿,不似那些寒门小户偷菜求婿不雅。”
“放河灯,某见街内河灯如鲤,三姑娘当真喜欢?”
蔡大娘子近前,捏了肖易肩膀,“不是奴打趣会元郎,似你这般不曾婚配小郎君,怎知小娘子心事,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拜月待君以求良缘。”
肖易瞥了瞥别处,恰蔡大娘子的赘婿向这边瞧了瞧,待见他,又转身招呼客人。
哎,怎么说这对夫妻,女的一脸剽悍相,开口谈及风月一套又一套。
男的看外表一派斯文,行为举止又畏畏缩缩的。
“蔡大娘子倒真做的好媒,”肖易不动声色退了步,手指挂灯,问道,“不知这灯何价?”
“一百两银。”蔡大娘子笑回。
欺他不懂物,亦或当他如三姑娘那般唬弄,这真是生意人哦,言语再热络,谈到银两只放胆开口。
肖易问:“敢问这灯由何处所制?”
蔡大娘子取了伙计端来的茶,又奉与肖易,“会元郎如此问,倒让奴寒心了,奴便是欺何人,亦不敢与会元郎顽笑。”
“此灯用料与御街各处无不同,贵只在制灯人,此灯乃为官家制宫灯的小娘子所制,姓甚名谁不便告知会元郎。”
不敢顽笑,捏他肩膀的莫非是蔡家赘婿?
肖易又道,“如此,三姑娘若得此灯,定是城内放灯小娘子中最威风的。”
蔡大娘子点头,“所言甚是,会元郎多于齐州求学,不止钱塘三姑娘,往年观潮出赏金最多。”
临安城每到中秋,官员放假,百姓不分贵贱皆可占酒楼赏月,富绅挂灯于灯下或临轩赏玩乐,亦有请唱曲舞伎于画舫游玩的。
过了中秋,又有观潮活动。
蔡大娘子提及的观潮,肖易略知,三姑娘赏金所与弄潮者。
“那有劳蔡大娘子,将灯与三姑娘。”肖易取了银两,放于柜台。
“会元郎稍待,”蔡大娘子由青瓷碗中取了月饼,“奴新调制的,可否请君一尝?”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肖易欲开口回拒,又见肖山立于礼行旁,于是对肖山笑了笑。
“来的巧了,蔡大娘子如此盛情,你可代我一尝。”
“多谢蔡大娘子,小的不曾用早膳食。”
“好吃么?”
肖易见肖山两口吃了月饼,这能吃出甚味?
肖山两腮微鼓回味,“似与平日吃的不同,馅中无饴糖与果枣。”
肖家主仆说话,众人却盯着青瓷碗。
蔡大娘子喊其赘婿,收了碗,众人又开口要尝,赘婿道:“此馅料用了雨前茶磨制成粉,再入锅炊熟,入口绵软,回甘清甜。”
“我家娘子又亲手所制,今日会元郎看顾生意,诸位欲尝可请自家娘子为。”
蔡大娘子赘婿一般不在人前多言。
见自家娘子捏了旁人肩,此人又是肖家会元郎,再有此前谈画的肖家小哥,如此种种,可为娘子解围又可表其诚,所以有此言。
众人得不了肖家仆的口福,又笑蔡大娘子赘婿,可知其中滋味。
肖易听不得市井混话,转身出了礼行。
肖山随行。
“二少爷,需小的请人教训那蔡大娘子么?”
“吃人嘴软,你倒会说。”
“那妇人举止轻佻,胆敢污少爷清白。”
“瞧见了?”
御街转入一巷,有桂花出于墙外,肖易背手立墙角轻嗅,又缓缓道:“那会说三姑娘如何对我,怎生不见你如此?”
“小的不知二少爷此话何意?”肖山垂首,以待听训。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小娘子般扭捏作态,便是摸了又如何,我已不记,你却放于心中。”
“二少爷教训的是,小的谨记在心。”
“莫要与我装了。”
“小的……”
“惦记钱家丫头,可不止一两日了。”
被说中心事,肖山面露羞意,“二少爷误会了,小的不曾惦记谁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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