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婳取了面纱,晚膳吃了些她让陈嫂做的饼,酱香的。
作为南方人,可能是她以前逛的城市多,江湖朋友遍四海,所以养成了不同于一般南方人喜欢精巧细腻的菜品。
她爱大开大合的麻辣鲜香,可以吃一些人闻之色变的臭豆腐,可以吮手指沾的蒜香龙虾汁,丝毫不见南方姑娘的清雅端丽。
只有喜吃甜糕点,稍微像点南方女生。
饭后,拿了卷账,前往别院去见她大哥钱书。
其实不一定要这会请教的,待在闺房中闻着熏香,只会更乱思绪,偏两丫鬟都像瞧见了什么,也许是她心虚了。
丫鬟见她来,伸手掀了帘,对内禀报,“三姑娘来了。”
进来瞧见大嫂文娜背对她着,似在理什么,待她大嫂转身与她说话,俏脸飞霞,媚眼含水的。
又见他大哥,有意清了清嗓音,起身喝了口茶。
嗬,她来的不巧。
“大哥,小妹我稍后再来。”
“婳姐……”
MD,说话都这般软糯,她大嫂平时藏的可真好,有情况了不起哦,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看人夫妻鸳鸯戏水比翼双飞的。
“大嫂,容我至花园逛会。”
“三妹有何事?”
钱书一脸斯文作派,对欲要走的钱婳说,“此时可说。”
钱婳凝眉,什么意思,之前说若有不懂可来问的话,难道不是她大哥说的,哦,懂了,等会来又会干扰其好事的。
臭鸳鸯,有C戏可真了不起的!
“大哥,书房聊。”
两人前后绕过屏风,又进了书房,钱婳听见她大嫂派丫鬟奉茶与糕点的。
她大人有大量,原谅这对夫妻了。
“三妹今日至钱记,似有所获。”钱书手执账卷,粗略看了钱婳勾描的数处,往日只知他三妹有蛮力,今日却瞧见她的细心与能耐。
不得了,钱家三姑娘约莫要另起江湖名号了。
“大哥缪赞了,小妹我愧不敢当。”
“当的起。”
“小妹心里确有一问,我们钱记为甚要请外乡人来当账房,我瞧那大掌柜亦不是城内人,至于伙计们更是各有来路。”
“哦?”
一看钱书眼神,钱婳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假作真,需时时谨言慎行,她怎么又忽略这点了,三姑娘能不知道么!
可钱书的话,又让她的汗给憋回去了。
“三妹当真明察秋毫,此前我亦不知内情,自管了钱记,一日回来与爹爹聊,听爹爹说此乃钱记经营之道。”
经营之道?
她看钱家有很多识诗书又忠心的人,拿她自己来说,开店做生意不敢用不知底细的人。
“我钱家自祖辈徙临安城,近五十载打下了这钱记,生意由微及壮,所靠的只两条:信与善。”
钱书与钱婳一一道来,“当年开钱记,不管大掌柜,账房先生,伙计,甚至煮饭的阿婆,皆为流民。”
“流民只管今日不问来日,所求不过一顿饱饭,一遮风雨处,若有可解生计之道,你说他们会如何?”
“求之不得。”
钱婳说着心里又道,莫不是用流民可不给工钱的,啧,奸商,经商么,大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这种商品经济尚起步的时代。
“信,意为用他人不敢用之人,”钱书一脸引以为傲的表情,语气亦豪爽,“善,意为广皆善缘,吾已有三餐衣食,当解他人所忧。”
“原来如此。”
钱婳为自己的猜测反省了会,钱记生意如此好,约莫真的是靠钱书说的这些,不是她来那会以为的,首富大员外么,总要做点表面文章的。
“城内街巷皆可开店做生意,这些年总听闻谁家伙计卷了财物,谁家账房先生做了假账,谁家掌柜贪了主家之物又惹了官司的。”
“我们钱家只靠善缘,便挡了这些对么?”
钱书点头,“不止如此,若要用家仆与城内账房先生,须牵扯了亲戚故旧,长此以往,又多了些麻烦。”
钱婳听了又道,“此乃喜出望外。”
“意外之喜。”
顿了顿,钱婳缓缓道:“虽如此,大哥可知那账房先生为何做些许错账的,小妹以为不可不防。”
钱书道:“三妹来此,原是要与我说这些的?”
钱婳笑了笑,“毫厘,千里,长提,蝼蚁,大哥岂能不知其中道理。”
钱书亦笑,“三妹言重了,账房先生非神人,怎可做到分毫不差,每月货物进与出,折损总有些的,勿要多虑。”
听着似乎又能理解,可理解不代表赞同,钱婳有种要回房拿图表的冲动,给她这大哥瞧瞧什么是销售报表。
“吃糕点,这可是难得的贡品。”
三妹最喜吃这些的,钱书心内又叹,他家娘子待三妹亦大度。
弟媳家姊妹嫁与肖家为妇,如今肖家大郎君已登仕途,这糕点不知见了哪家贵人,又献甚奇珍所得来的。
一听是贡品,钱婳低头细瞧。
临安人吃的糕点,油多糖多品类多,这种看着有些素的糕点,头一回见,绿色有暗纹做成荷花式的形状,她猜用料是绿豆茶粉什么的。
拈起来吃了口,齿颊生香。
更妙的在于尝出来的不是绿豆粉与茶粉,更不是艾蒿,她有心要问甚料做的,又听钱书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口说,“你二哥前些日所为,我不宜多言,可今日瞧着倒有些理的。”
“三妹,如今你管钱记的账,须谨言慎行,尤其莫要与不宜来往之人见面。”
“大哥,小妹不知你此话何意?”
“知你二嫂与那肖家大少奶奶,素有心结么?”
“略有耳闻。”
“我虽不甚了解那肖家大少爷,亦知其志向之大,总之莫要与肖家人再扯甚干系的。”
“大哥,小南那丫头可曾与你说什么?”
钱婳听懂了,大哥钱书提醒她不要与肖易走的近。
偏不巧,她今日又见了他。
“小南,”钱书欲言又止,对着钱婳摇头,“那丫头不曾与我说什么,三妹你这话问的倒奇怪?”
“肖家大郎君与会元郎,肖家大少奶奶与二嫂,大哥以为,我如何会牵扯入内?”
一句话堵了钱书要说的,钱家人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钱婳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直到钱书吹了口茶,说句她听着有些心情不定的话。
她真的可笑,差点自作多情了。
“我听你大嫂随口提的,肖家来的丫鬟见你二嫂时,有意言明肖家会元郎要议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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