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苏家酒楼。
苏小娘子与钱婳说有些事需她来做,其实非酒楼经营之事,乃伎艺人红姑娘,她只知那两人彼此有意,却不曾料到红姑娘竟应了鹄少爷之求。
那性情内敛又容貌美艳的红姑娘,虽瞧着好说话,可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人,其中定有隐情。
舞伎到侍妾。
纵得良身为其余伎艺人所艳羡,到底不如妾与庶妻,更不用说三媒六聘求娶回府去当少奶奶的娘子了,不过话说回来,鹄少爷平日多看顾酒楼生意的,所以她需向其道喜。
三姑娘之前来量尺寸,曾言要与红姑娘再制春衫,立春日前,恰有一身红装由钱家丫鬟拿到酒楼这边,她今日不曾当面道谢的。
原以为就此放手,每回见那人总有不舍之感,约莫红姑娘亦这般思量的。
莫说为奴为婢,那容貌清雅的男人,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三姑娘的,她如今进不得,求不得,甚至多看两眼都如做贼般讨人生厌了。
辇车一路至于北市白府,她携所备之礼,进了内院。
奢华之风,鹄少爷一贯的喜好。
丫鬟恭谨在前,她随着又到了红姑娘所宿之处,侍妾略贵于丫鬟,凭红姑娘素日性情,苏小娘子猜其在白家亦不会与旁人亲近的,只愿鹄少爷可多记些情分。
“姑娘,苏小娘子来了。”
姑娘,凭这一声称呼,红岫更不知她来此是对是错了。
为何会应了他请求,当真放不了亦舍不得见旁人伤他的心,自他有意避开她那些日,琴弹错了数回,新舞总学不会的,原来她取悦他会甘愿做那么多。
年前,他喝的酩酊大醉来酒楼见她,留宿一夜,两人相安无事,知她知他念了数百遍的阿苘,许是他意中人的闺名,到底是甚女子可让他这般心动。
待清晨伺候他梳洗,他抓着她的手问,“红岫,你可愿随我回府,我会待你好的。”
她最明白不过的,随他回去,两人自此只有侍妾与主家的关系了,可与见不到他来说,又有甚要紧的,更何况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若再回拒,只怕两人再不来往了。
他待她很好,一应吃穿用度皆为府内最好的,伺候她的丫鬟亦合她的喜好,她有何怨?
偏怨了,自随他来只前日见了一回,他最近总会被唤到御街那边的白府,听说白家家主听了大少爷的劝,有意栽培他,嗬,她留在此如笑话般。
要如此过一生么,等到她老了,舞不起长袖,弹不了琴,甚至等到他娶了少奶奶,她要怎么做可让这颗动了真情的心稍安些?
一早,有丫鬟来传话说,他请了贵客来陪她。
她若在府里待的闷,今日可出门逛逛的。
贵客,昔日主家姑娘。
“近来可好,”苏家小娘子与红岫各自见了礼,又说道,“红姑娘如今随了鹄少爷,到底与奴算旧识,奴称你红岫姐姐可好?”
“妾不过卑微之身,岂敢得姑娘看重的。”红岫说着,又亲手泡茶。
“这般说倒与奴见外了,红岫姐姐,怎的不见鹄少爷,原以为他要请吃酒的。”苏小娘子问道。
“他有要事,奴陪姑娘吃亦可,倘若姑娘不嫌。”藏好心内的苦闷,将茶奉与贵客,红岫眉都不曾皱。。
苏小娘子何等心细,经此一问已知鹄少爷请她来的用意,于是笑着对红岫说,“今日宜游赏,可出门逛逛的,你意下如何?”
红岫摇了摇头,“妾不应扫姑娘之心了,只近日有些乏,实不能陪姑娘出门游赏的。”
苏小娘子听了这句,又将红岫上下打量一遍,难道有喜了……
鹄少爷英俊,红岫人生的美,两人若有了之女,定容貌出众的;忽思及鹄少爷母子,又为红岫叹了声可惜,可惜有情人总被命运牵绊着。
“红岫姐姐莫与奴客套,今日来见姐姐可不止邀你出门,”苏小娘子将携来的包袱打开,抖出里面的春衫,拿与红岫看,“这般红装最衬姐姐你的。”
手摸着用料讲究的春衫,针脚细密,绣工精美,定价值不菲。
红岫很快又推道,“妾不曾定的,更不敢收如此贵重之物。”
苏小娘子见红岫眼露惊喜,更知其为何回拒,笑着劝道,“姐姐如今已为鹄少爷的人,虽天生丽质亦要打扮些的,好与鹄少爷博些美名。”
美名,凭她的身份不给他添扰已为幸事。
“三姑娘的手笔,岂是人人可有,”苏小娘子又说道,“若鹄少爷见姐姐这般打扮,必喜欢的。”
“他当真会喜欢么?”与其说问苏小娘子,不如说问她自己的。
……
苏小娘子出了门,红岫一直在卧房坐等鹄少爷回来,只等到丫鬟进来掌灯。
晚膳亦是她自己用的,转身见那件红春衫,她对进来的丫鬟说备些热汤,待丫鬟将走出去,垂眸见掌心落了泪,女子的泪最不值钱的,只让人生厌。
当为她自己穿的,悦己者约莫今夜不回了。
三姑娘到底出身首富,金线织的海棠,明艳如霞,花开又似胭脂点点,灯下见铜镜中的容颜,她见惯的,旁人口中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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