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鹄少爷,快些将醒酒汤喝了。”
待伺候他喊了醒酒汤,她又细心的给他擦脸擦手,见他不言只盯着看,她亦笑着问,“鹄少爷为何这般看妾,妾脸上可是沾了什么?”
“红岫,你今晚真美。”
“鹄少爷不曾醒酒,妾只当取笑话来听。”
“洗脚了,”红岫蹲着与鹄少爷脱靴,不知这一路他怎么走回来的,那些随着仆人又如何看着他的,靴上沾了些污迹,开口又劝道,“以后饮酒需量些力,到底身子是自己的。”
擦干净脚,她取来之前与他纳制的新鞋,“回去需留心些。”
“明日要吃什么,妾早些起来下厨。”
“回哪去?”
鹄少爷伸手挑开氅衣,只见佳人不着脂粉的脸,含羞露怯,一身红衣更有明媚之感。
又勾着她的颌,问,“冷么?”
这么穿很美的,只夜微寒,他怎能舍的冻着她,将她抱在怀中向前走……他曾告诉自己,纵行事放荡亦不可欺她的,只怪那开遍红装的解语花。
花中贵妃。
他食言了,要试自己心内可否再容纳旁人的。
烛光摇曳,他不敢看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只映出丑陋不堪的他。
自认识她,他知她擅忍耐,那么所余的忍耐今夜都与他好了,纵有甚错与责骂,他明日再待着,解语花暖这颗被寒到快不知疼的心。
“鹄少爷,妾……”红岫用略有泣声的语调开口,原来他非为她回来的,又见了阿苘么,她虽出身低微,今日知艳羡旁人的滋味。
“唤我阿鹄,阿鹄……”鹄少爷低声说,恍如梦中,似乎如此可一错再错的。
“阿鹄。”
阿鹄,她记的那日在酒楼,他亦如此求她这般唤的。
他怎可如此折磨自己的,她又为何要顺他的心思,借她的口来听这声他处求不得之名。
“阿鹄,我的阿鹄。”红岫一遍又一遍唤,泪流到脸旁的青丝中,凉凉的,如同她此时的心。
“阿苘,你为何要轻贱我的心意,白飞鹤哪里好,我又如何胜不了他!”
“我恨他,我恨你们!”
身心折磨不过如此,他是醉是醒要紧么,她的心在痛,痛到要经不起一句话了,却仍顺着他……
她劝自己只当梦,待明日梦醒了,各自山高水长,此生再不见。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的,今夜痛彻心扉时,知她做不到了,那么阿鹄请你多多保重,勿自苦,努力加餐饭,再娶到心中所悦之女。
……
醒来,日上三竿。
红岫起身将窗打开,外面候着的丫鬟随着进来,她懒的开口,由她们伺候着。
香汤中有药草,药草,她苦笑了声。
原说好今日早些下厨为他做喜食的早膳,他这会定不再府中,只不知至御街亦或见那阿苘了,与哥哥喜欢上同一女子,难怪他总会借酒浇愁的。
“姑娘,鹄少爷说你今日需多歇息,若有甚想吃的,只管与奴婢们说。”
“鹄少爷又说他近日不回了,姑娘若待着闷了,可请苏小娘子来。”
“姑娘,你听奴婢说么?”
她猜对猜错要紧么,他竟又回避她,此回与之前有意躲她不同了。
是以,此处再无甚可留恋的,待他回来见她走了,会后悔么?
丫鬟取了茶汤来,她接着喝了口,酒楼里待的久,什么龌龊勾当不曾见过的,莫说草药与茶汤了,纵有毒药她亦心甘情愿的喝。
丫鬟们退出去,又有端着午膳的丫鬟来。
每一道菜皆为她爱吃的,他记着,偏又这般可笑,笑她将自身置于这般田地,所谓求不得其实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彼此怨恨。
爱生恨,怨生恨,她终究不是阿苘,当不起他的恨。
用了午膳,丫鬟们自不会进来扰的。
红岫将卧房打量了遍,其实可以随她出去的只有琴,与三姑娘与的春衫了。
琴,他与她的。
春衫,她与他最美的记忆。
以前总感觉每日坐等那般煎熬,不管待在这里亦待在酒楼那边,大约只有今日不同。
她见了花园中最美的晚霞,夜里最亮的星星,每一处与他有关的回忆;自此一别,与君两处各自生,妾心如古井水,再不起波澜。
……
御街,白府。
花园中,亭内,摇头晃脑教学的先生,听的候在旁边伺候差点的奴仆,昏昏欲睡。
这会只鹄少爷有心事的。
他竟这般懦弱的,亏的那素日看不起他的爹爹,总说他不如白飞鹤有担当,嗬,他随了谁,心思多却甘心被冷落的娘,出处留情的爹,总不如那嫡出大少爷了。
她醒了么,用膳了么,丫鬟们伺候的尽心么?
她最善解人意的,旁人若欺她只言语不干净,他都做了什么……
昨夜只有一丝不清醒,待清醒只有无尽的悔意,他伤了待他最好的姑娘,要如何面对她,与她名分么,如今白家人总算认可他了,他要趁此赢的他们的信任再做早计划妥的事。
不可有差错,否则这么多年的心思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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