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婳与钱妞说了甚,其实白飞鹄都听的不甚清。
近日夜里总难入眠,吃两口粥就饱了,人竟然有些恍惚,待那日由山中背仆人背回来,请了许多郎中来看的,都说他过于忧思了。
众人皆知他心内所思为何人,只伊人不知。
“鹄少爷,你醒了?”
仆人回头见有些羸弱的白飞鹄,虚步走来,赶紧过去搀着。
好容易养好些的,若再有甚差池的话,莫说管家这边要狠狠训话的,御街那处大老爷大娘子与大少爷亦要怪罪的,谁敢不小心谨慎着。
“三姑娘她们回了么?”白飞鹄用略有沙哑的声音问。
“回了,”仆人见白飞鹄嘴角干裂又有血丝,转身喊了门外的丫头备热汤与膏药,“鹄少爷,一会厨房那边炖的汤熟了,小的再端来与你喝。”
“这会你回去躺着养好了,莫说老爷少爷们瞧着心忧,小的们亦心疼的。”
仆人的话听在鹄少爷耳中又是些许心酸。
对啊,众人亦皆知他需被心疼的,可昔日最心疼他的她,如今已不要他了,他又感觉到眼皮有些疼,可能是睡梦中流的泪有些多了。
问了仆人今夕何夕,白飞鹄又坐回去,由着仆人为他擦脸擦嘴。
门外有丫鬟进来报,说大少爷与苘姑娘来了,如疾风知劲草般,白飞鹄又抬起来头,顺道用手理了理仆人给他外衫再穿好,忍着身心不适待见来客。
临安城内谁都可以瞧见沧桑的鹄少爷,只除了白飞鹤与兰苘。
他白飞鹄丢不起这张脸的。
“大少爷,苘姑娘,安好。”房内的奴仆皆与来客施了礼,又奉茶。
“阿鹄,”白飞鹤看了看精神大不如前的白飞鹄,心有不忍又恐其会多虑,只得又忍了忍,见话吞了回去,“我今日得了空,来看看你。”
白飞鹄对面前两人笑了笑,如今他竟落到需旁人用怜悯的眼神来看了么。
一个人前称为大哥的,一个心内曾中意的姑娘,这情形为何如此会给予他一种陌生感,当真有些心累的,至于那些缥缈的爱意更不存在了。
只恨意,越来越多。
若说以前恨白飞鹤更多源与白家及兰苘,那么这会只白飞鹤了。
一直那般的顺遂,似乎将白家的好运集于一身了,他知道这种恨意不对,可偏又做不了什么来消除的,之前有红岫陪着他,如今他自己承受了。
“多谢大哥,倘若无事,我有些倦了。”
这话听的仆人亦有些要皱眉的。
白飞鹤却似不曾听闻,更不理会看向他的兰苘,只是走到白飞鹄的身边,拍了拍肩,又轻轻的抱了白飞鹄,外人看着兄友弟恭的情景。
“阿鹄,随我回家,娘说了会待你如我一般的。”
“你莫要如此自苦了,红姑娘她若知你如此,又于心何忍的。”
嗬,白飞鹤又在假惺惺什么,更不配提红岫的。
不等白飞鹄有所回应,兰苘又为白飞鹤说话了,“鹄少爷,大娘子她的确如此说的,奴亦听了。”
白飞鹄用一种有别于之前的,清冷的神情瞥了瞥兰苘,为了男人与公婆竟稀罕与他说话了,真是难的,她是那个对凡事皆不上心只除乐白飞鹤的姑娘么。
扭脸,再与白飞鹤说道,“大哥回去代我向大娘子问安,我这人穷命贱的,不劳你两人记着了。”
“请回。”
白飞鹤放开白飞鹄,待走到门外长叹了声,又回头对众奴仆道:“好生伺候少爷,若有甚需的,只管到御街那处开口,大娘子亦记着尔等功劳。”
众奴仆应了声。
白飞鹄见兰苘尚在原处,于是冷冷的问了句,“你的羽哥哥都到门外了,你不走么?”
兰苘看着白飞鹄,满心欲要质问的,偏又不能,只淡淡说了句,“羽哥哥好心来看你,你为何不能好好说话,自始至终,他不曾对不起你的。”
说的似有些理的。
旁人看着只觉他生母命苦,他苦尽甘来了,白家老爷又有甚错,白家大娘子更大度,至于白飞鹤更是待他如一母同胞般亲的。
他们何曾有错,这世道又何曾有错,错的是他与红岫这类人。
“羽哥哥素日惦着你,回来亦问你可曾吃好穿暖的,又要为你铺前途,纵你不领情亦不用这般恶言的。”
“外人瞧着亦有些心寒,更何况他了。”
白飞鹄看着已至内院的白飞鹤,又看身旁的兰苘,问道:“你说够了么,瞧瞧,他可真有心的,莫非听了我的恶言,这会竟伤心的顾不得你了。”
“我这里不欢迎他来,更不欢迎你!”
兰苘气的一张脸都要红了,手抖好大会,又扭身出门追白飞鹤去了。
……
北市街道。
白飞鹤当真忧心,以至身在街中始知兰苘不在身边,待转身去看,恰巧被兰苘扑倒怀中了。
伸手摸了摸兰苘的长发,又思及之前在房内抱着另一个人,却被抗拒的感觉,真的有些寒了他的心,他到底要如何做,阿鹄嘴硬心软,他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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