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略微迟疑,半带轻笑道:“那姝儿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神色迷茫,她该姓谢还是姓苏,无论是谢还是苏,仿佛都是为了利用她,这两处都不是她的归处,她早就被人舍弃了,那她又该姓什么。
苏月明继续摇头。
柳夫人默然片刻,走到苏月明面前,蹲下望着面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柔声道:“丫头,你告诉我,你是想不起来或者可是说忘记了。”顿了顿声,“还是说你从心里不想去再沾染和从前有关的事。”
是不是从前的一切对你来说太过痛苦,太累了,以至于你现在想要抛却,剩下的话柳夫人没有说出来,苏月明却从柳夫人的眼睛读懂了。
苏月明眼神不住的向四方扫去,想要把那个怯懦的自己藏起来。
张姨眼中的怜悯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极力掩饰眼眶中闪烁着的泪花,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哭,她已经脱离他们了,她是个自由人,只要她不承认,没人知道她是谢姝,更没有人知道她是苏月明。
在她是谢姝时,她对得起整个家族,为了家族,她舍弃肉体,让她自己成为五公主,努力适应新的环境,就当是报答爹娘的生养之恩。
当她是苏月明,这个大安王朝最为尊贵的嫡公主,为了整个王朝的利益,她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劝自己不可为了一己之私,背叛家国大义,她早已认命,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哪怕她还是谢姝,难道她就能逃过和亲,身为谢姝,亦是大臣之女,难道她就能逃过和亲的命运。
为了家和国,舍弃肉身,出卖灵魂,做好了赴死的命运。
现在,有人来告诉她,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桎梏,无论是谢家女,还是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在世人眼中早已是死人。
她,这个死里逃生的她不属于任何人,只是属于她自己,从今往后,她的肩上只剩好好守护自己,于家于国,都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她,终于不欠任何人了。
得到了自由,可身为女子,在这飘摇的乱世又能做什么。
经商?不行,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熊样,让她绣绣花看看书还行,经商,做不了,没那天分不是那块料。
从政?古来没有女子从政的案例,更何况自己愿意,他人未必乐意。
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一个活了快十八年的人,离开那些尊贵的身份,她竟无一技之长,难不成她才得了自由就活不了?
撑着脑袋,捏住眉头,她到底应该做什么?
落日的余辉洒在苏月明的身上,好似渡上一层金边。
微眯了眯眼,天生的东西没有办法改变,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改变后天所形成的东西,谁说女子就一定不能读书。
世俗的定律无法改变,她偏要冲破这命运的牢笼,只有彻底改变自己,才不会生出其他祸患。
“丫头,丫头······”摇了摇愣神的女孩,柳夫人上前探着苏月明的额头,喃喃自语:“奇怪了,也没有发梢啊,怎么叫了半天没有反应,老头子,你快来看看。”
一旁正悠闲自在的柳老头听着夫人叫自己,忙不迭跑过去,殷勤道:“夫人,可是出什么事?”
柳夫人指着苏月明,“你这糟老头子,快来看看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我叫了半天怎么没反应。”
柳老头瞥了一眼苏月明,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事,身强体壮,恐怕活的比你我都还要久。”
苏月明却是突然愉快的笑起来,笑的肆意而放肆,好似是要把多年以来的郁气都笑出来。
老两口被她这疯癫的样子给吓着了,惊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柳老头讥讽道:“得儿,没啥大病,人给疯了,老婆子,咱们还是快将这疯丫头给送走,传染给咱们可怎么办?”
见到自家相公这不着调的样子,柳夫人当即一个‘板栗’送给去。
“哎呦,你这糟老婆子打我作甚,我说的都是实话,这醒来又是落寞又是大笑的,不是疯了是什么,我说了你又不信,偏偏还要把我叫过来,叫过来就算了,还打我。”柳老头搓着刚刚被柳夫人打的地方。
“一边去。”
此时,苏月明却突然向这二人直直跪下去,柳老头惊得都蹦起来,错愣道:“你这是做什么?柳夫人作势便要扶她起身。
“张姨,还请听姝儿一言。”转头,看着一侧嘴巴张得大大的柳叔,眼含热泪,“两位对我有再造之恩,此恩,我就算是穷尽一生也没有办法回报,前尘,与我而言,已是过往云烟,该还的,我都已还清,此身,已是自由之身,不再相欠。”
垂下眸子,长长地睫毛遮挡了此刻她的神情,只听她沉声道:“既如此,我想重新做人,做一个我想要做的人,只是唯有一事,还望两位恩准,两位对姝儿有再造之恩,既如此,我想让柳叔,张姨重新为我赐名。”
“这······怎么可以?”霎那间,瞪大双眸,半晌只听柳夫人磕磕绊绊的说出这一句,简直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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