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銮见她和萧千庆有说有笑,还合奏高山流水,心底的愧疚荡然无存。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才认识几天就成伯牙与钟子期了,知音这种事,这么随便。
彼时的西銮还不清楚心底的那一丝酸楚到底是什么,只是看着她和别人有说有笑,觉得十分碍眼,他把这归结于对景清的讨厌。
西銮不想再看见这碍眼的一幕,又不甘直接离去,于是怀着纠结的心情,在明月楼上一直待到练舞结束,期间一直数落着萧千庆和纳兰青梧的缺点。
择莲已经跳了好多遍了,大家的配合也已经十分默契,加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就决定每天少练两遍。
萧千庆和秦以殊纷纷同纳兰青梧道了别,先行一步出了园子,纳兰清梧抱着箜篌起身间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头顶。
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朵莲花,花瓣落了两三片。
纳兰青梧弯腰捡起地上的莲花,抬头向四周望去,看见了高楼上的西銮。
他的手里还有一朵莲花,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像是嘲讽,又仅仅只是像少年春风得意马蹄时的张扬肆意。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层轻纱,颇有几分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的错觉。
她真是弹箜篌弹傻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西銮在看见莲花砸中她头顶的瞬间,一下午莫名的郁结都散开了。
她弯腰拾莲后,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他所在的高楼,四目相对的瞬间,西銮朝她勾了勾唇角。
大概是隔得远了,夕阳撒在她身上的时候,给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纳兰青梧望着高楼的方向,红唇微张,吐出两个字,“无趣。”
纳兰青梧走出碧水园,毫不犹豫把手里的莲花扔在了路边的花草丛间。
莲花的花瓣尖尖已经蜷缩成一卷儿,泛着黑褐色,应该被摘下来很久了。
所有人都离开碧水园后,西銮独自一人在楼上呆了很久,看着手里已经焉了的莲花若有所思。
直到有侍卫上楼轻声唤他,“小王爷。”
西銮头也没回的回道,“何事?”
“今日是笙箫阁花魁选拔赛,您答应了锦书姑娘会去的。”
笙箫阁是西虞最大的青楼,每一年都会安排一批姑娘,进行花魁选拔,获得花魁的女子第一次接待恩客也会安排在那一天。
锦书是这次花魁选拔呼声最高的女子,西銮曾答应过她,花魁选拔那日会去给她投票。
西銮差点都忘了这件事,经侍卫提醒,这才勉强想起。
“既然如此,你跟着本王出府吧。”
侍卫有些受宠若惊,“小王爷不带明祜大人吗?”往常小王爷每次出去都是只带明祜大人一人的。
西銮想到明祜,皱了皱眉,“他没空,就你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西銮不大爱记人名,府里的人大多都是只眼熟,叫不出名字。
“小的伐曵,是四年前进的府。”
西銮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此时不过黄昏时分,笙箫阁已经挂起了各种花灯,红红绿绿的一片,十分喜气。
西銮刚到笙箫阁楼外,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有些孱弱男子从里边出来,看见西銮,十分热情的朝他招了招手。
比之笙箫阁的老鸨花妈妈还要热情。
“西銮,你怎么才来啊!”男子快步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晚到十分不满。
西銮用扇子打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轻描淡写道,“忘了,刚想起来。”
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语气满是不可置信,“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了?!”
“这不应该啊,不对,这不像是你。”男子喃喃道,随后凑近他的衣服仔细嗅了嗅,“也没脂粉味啊,不像是在美人膝刚起来的样子。”
西銮把他的头扳开,快步走在他前面,和他拉开距离,伐曵紧步跟上去。
男子伸手拉住伐曵的衣服,伐曵有些迷惑,对着他恭敬的问道,“贺公子有什么事吗?”
贺闵庄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本公子?”
“贺公子是小王爷的挚友,小的自然是认识的。”
就算没有小王爷的缘故,女皇陛下的亲侄子,整个西虞谁不认识?
贺闵庄听到伐曵说他是西銮的挚友,笑开了花,“不错,我正是你们小王爷的挚友贺闵庄。”最后三个字还故意加强了音调。
西銮这个家伙虽然平日里对他冷言相待,又处处表现出嫌弃,没想到心里还是把他当挚友的。
贺闵庄弱小的心灵得到了安慰,连忙快步去追西銮,都忘了自己拉住伐曵是想问明祜今天怎么没来。
贺闵庄与西銮二人,可谓是笙箫阁的常客,整个笙箫阁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而伐曵是第一次来,姑娘们的热情让他险些招架不住,紧紧跟在贺闵庄身后,直到进了雅间才松了一口气。
西銮已经找了一个好位置,抬着二郎腿,一旁有姑娘上前替他捏腿捶肩,却被他拒绝了。
美人含泪,贺闵庄最是看不下去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给本公子捏捏肩,捶捶腿。”
贺闵庄的身份也是十分显赫的,美人瞬间转悲为喜,围到了贺闵庄身边。
“贺公子,奴家伺候得您舒服吗?”美人不缓不慢的替他捏着肩,声音酥软,还偏偏凑到他的耳边,挠得贺闵庄心痒痒的。
“舒服舒服,就是力道再重一点就好了。”贺闵庄诚实的建议。
美人娇嗔一声,手上的力道重了一点,贺闵庄整个人都舒服了。
平日里也没少见西銮享受美人的伺候,今日倒是变得矜持了,难道真对这个锦书动了点真情,为她守身如玉一晚上?
贺闵庄这样想着,又想到西銮把他当挚友,十分感动,当下决定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要拍下锦书送给西銮。
虽然他对锦书也有点想法,但在挚友面前,女人就没那么重要了。有句话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吗?对自己的手足当然要好了。
西銮原本今晚是不打算来的,但他答应了贺闵庄要来,总不好放他鸽子,不然后面几天,贺闵庄绝对要住在他府上。
尤其是他长了一张大嘴,指不定在他府上乱传播什么,若是让景清听见了,不知道在心底怎么鄙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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