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玉旒云不禁挑了挑眉毛,和石梦泉互望了一眼。
庆澜帝道:“打那以后,仁宗爷就打消了对三皇叔的怀疑。连朕也不再对他有戒心,谁料到他竟然……”
竟然还是有反心!玉旒云暗想,不过,正若庆澜帝先前所讲,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怪就怪在偏偏选在此时。难道仁宗初年不是更妥当些么?如今和当初比,有什么更大的优势了?
“皇上。”石梦泉道,“皇上又是怎么发现赵王爷图谋不轨呢?”
庆澜帝面上不免有了惭愧之色:“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朕如今可真是领教了!”
果然是蛮族的容贵妃。玉旒云暗暗冷笑。
庆澜帝接着说下去:“这个博西勒,真是蛇蝎美人。朕起初一见到她,魂也被她给勾跑了——如今想来,可真对不住皇后。幸亏那一天被朕撞到她露出马脚——她陪朕听戏时突然离席,朕怕她身子不适,亲自跟去看看,就见到她从宫中的水道往外放纸船。朕开始还以为他在外面有个情人,妒火中烧。待她一走,朕就将那纸船捞上来看,结果是写给悦敏的。”
上阵父子兵呵!玉旒云又是冷冷一笑。
石梦泉道:“容贵妃给永泽公传的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庆澜帝苦笑道,“简直比朕的起居注还详细。后面又说道,她看出朕将玉爱卿禁足不过是个敷衍之计,迫于朝臣们的压力,做做样子而已,迟早又会把玉爱卿给放出来。所以,她叫悦敏‘动手要快’。又说,她听闻石爱卿还在南方,手握重兵。她以为有石爱卿在一天,就没人能把玉爱卿怎样,所以她叫悦敏赶紧想个法子把石爱卿招回来。”
这个女人!玉旒云眯起了眼睛——她是早也没把自己当成女人的。樾国的亲贵女眷,除了玉朝雾皇后是她的亲人之外,其他的,在她看来都是绣花枕头,只懂得张长李短,再不,就是那叫人厌恶的愉郡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这个容贵妃博西勒……难得有一个能让她当“对手”看待的女人。
庆澜帝道:“朕看了这封信,手足失措,慌得恨不得立刻把玉爱卿从府里招来。可是朕一想,这朝廷里,这禁宫中,朕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哪晓得有多少人被三皇叔收买了?朕怕一旦打草惊蛇,没扳倒三皇叔,自己就把性命给搭了进去。朕当时急得,唉,可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皇上把那纸船又放回水道中了吧?”玉旒云问。
庆澜帝擦着汗:“是……朕想,要是放回去,三皇叔接了这信肯定在外面布置着要对两位爱卿和朕不利,但要是不放回去,万一叫容贵妃发现了破绽,朕恐怕就没机会等到两位爱卿来救驾,就已经……”
“皇上洪福齐天。”玉旒云道,“而且皇上此举非常明智,真真将赵王爷这个奸贼蒙在了鼓里。”
庆澜帝搓着两手:“玉爱卿,或者朕也随你姐姐似的叫你一声‘云儿’。你从小在朕身边长大,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晓得?你也不用恭维朕啦,朕能保着命到今天,全凭老天保佑,什么明智之举,都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而已。朕现在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再如此下去,恐怕三皇叔没弑君造反,朕自己就先把自己愁死了。你们两位倒快给朕出出主意,现在要如何是好?”
石梦泉其实在九门提督衙门里就已经大略地计划过了:将计就计,假意投靠到赵王的旗下,调查出他的党羽究竟有哪些,同时随机应变,小心部署,争取以最小的牺牲将这场政变扼杀于未然之时。
不过,一则他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二则他不知道玉旒云是怎么想的,三则皇上面前任何时候他不能争玉旒云的功劳。于是,他沉默不语,只悄悄地瞥了一眼玉旒云。
玉旒云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胸有成竹,两人之间早有如此默契。
“依臣之见,”玉旒云道,“赵王爷并没有打算以武力发动政变篡夺皇位,否则,他大可以乘臣率领大军同楚国交战京畿空虚之时,带北境之兵攻占京城,无需搞出现在这么多花样来。而他献上美人只是为了监视皇上的举动,以便他在外面广结党羽,铲除异己。大约现在他要加害皇上,时机还不成熟,否则,早叫那蛮族女子向皇上下毒手了。”
“啊……”庆澜帝吓得双腿一软,坐倒榻上。
玉旒云接着道:“他鼓动了一群大臣逼迫皇上将臣软禁,却也并没有要加害臣的意思,否则,早拿出当初辅政大臣对付曹老将军的那一套来了。而他又叫儿子将梦泉从南方‘请’了回来,要将女儿许配——臣看,赵王是想拉拢臣等。臣斗胆,万岁身处险境之时,只招臣二人来护驾,可见万岁将臣二人当成身边唯一可信之人。赵王却要将臣二人也收买了去,可见,他并不想兵变,他想将朝廷都搬到他的赵王府,然后皇袍加身,不流一滴血就夺得那个他等了几十年的皇位!”
“这……”庆澜帝连坐也坐不稳了,扶着榻上的矮几,“这可如何是好?在朝会上,朕并不常见到三皇叔。不过,当时说要处罚玉爱卿你,文武百官几乎都是一条声地赞同,朕这才不得意,依了他们的意思,将你招回京来……这样看,莫非整个朝廷除了卿二人,都已经被三皇叔收买了么?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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