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先生和各位大侠在商议大事,小女子不该开口。不过是在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各位。”符雅施施然走下座来,“符雅初到此地,听孩童们唱一首儿歌‘一头鹿,一头鹿,你来追,我来逐,刀来斩,锅来煮,煮不熟,砍林木。’符雅才疏学浅,不知道这儿歌是什么意思?”
杀鹿帮的人都是一愣,大家听这童谣已经听得很熟了,不过前言不搭后语,谁也没有放在心上,更加不明白符雅这时候提起来,是何用意。王谭却是宦海中人,立刻就听出了其中的“逐鹿”之意,也知道“砍林木”是暗指楚国的灭亡。他心想:此间竟然流行此等大逆不道的童谣,显见着是有心人编出来的,不知是谁?程亦风的这个未婚妻听说是皇后面前的红人,神神秘秘地失踪了,又神神秘秘地躲在这里,不知道所谓何事?看来不能掉以轻心。他因问道:“小姐觉得是何意?”
符雅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微笑:“王先生高才,莫非也不晓得?小女子有些浅见,是见不得人的,说出来,还望王先生指正——猎鹿而烹,假如是一场戏,必然没有人愿意做鹿,也没有人愿意做木柴。做刀、做锅虽然还不错,但最终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始终不及那最后吃鹿肉的人来的快活。王先生以为呢?”
王谭一惊:这个女子,竟然已经将他的来意看得清清楚楚!他定了定神,也笑道:“小姐说的十分在理,自然是做吃肉的人快活。然而一个好个猎人总是会爱惜自己的刀,一个好的厨子也会爱惜自己的锅,这个吃鹿肉的人心里很明白,如果想常有鹿肉吃,就要磨利钢刀,擦干净铁锅。所以刀和锅也不会吃亏。况且,若刀不能斩杀猎物,锅不能烹饪,还有什么用处呢?不如丢了。”
“倒也是,”符雅道,“只不过,要打造一把新刀或者买一口新锅实在是太容易了。难保一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不会就将刀和锅扔了呢?”
“别的猎人不就不知道了。”王谭道,“不过假如是我家司马元帅这样的猎人,那就一定不会。我家元帅至今还用着当年雪雍关战役的那把刀呢!”
他们两个这样你来我往话里套话,只有辣仙姑听出来有些名堂,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邱震霆道:“符小姐,王先生,你们就别说什么锅啊刀啊的了。如今要紧的是去收拾袁哲霖这败类。”
“那是自然。”符雅道,“他这个败类,我也十分痛恨,之前在凉城还差点儿叫他害死了呢!五位当家能收拾了他,我要放鞭炮来庆祝。只不过我想要搜集他的罪状需要很长的时间,倘若这期间他就向司马元帅或者程大人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这个……”邱震霆抓了抓脑袋,“倒是小姐心思细密,我们一激动就忘了考虑——要是一年半载也查不清楚那争地杀人的悬案,或者袁哲霖家里的人个个都不说梦话,岂不麻烦?小姐有什么高见?”
符雅道:“高见我就没有,馊主意倒有一个。”
众人不由都身子朝前倾了倾,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符雅也不卖关子,笑嘻嘻道:“我从前在蓬莱国的时候,遇到过一件稀奇的事情。有一位很有势力的诸侯藤原君有三十一个儿子,个个都很优秀,而且看来也很孝顺,藤原君实在不知道将来要把王位传给哪一个好。家老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要藤原君假装暴毙,瞧瞧儿子们哪一个哀伤守孝,哪一个主持大局,哪一个开始兴风作浪。藤原君听从了家老的建议,就假装猝死在避暑山庄之中,命人给自己设立灵堂,自己坐在帷幔后面看好戏。他的三十一个儿子有三十个都来吊唁他。有的哭得很哀伤,有的却用生姜擦眼睛。说到继承人的问题,大儿子和二儿子争论不休,三儿子和四儿子又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大家有的说立长,有的说立贤,没个结论。而又有好几个儿子说,应该等到第十七子——也就是唯一没来吊唁的那一个——回来之后,再做打算。不久,十七世子就回来了,满身血迹泥污。原来是邻近的诸侯国听说藤原君暴亡,众世子争位,就乘机侵略。十七世子明知道不去吊唁就会显得不孝,又会失去争夺王位的机会,还是毅然率领军队抗击外敌。藤原君得知了这个情况,就从帷幔后现身,将十七世子选为王位继承人。”
“小姐的意思?”邱震霆还没太听明白。辣仙姑却有了眉目:“莫非是叫司马元帅装死,看看袁哲霖会怎么做?”
符雅点点头:“也是,也不是。司马元帅诈死迷惑敌人,上次远平城之战的时候已经用过了,再用就不灵了。再说,袁哲霖如此狡猾,必然也疑心病重,如果我们说司马元帅伤心过度而得急病死了,他一定不信,要查个清楚。那样岂不是露馅了?倒不如我们说司马元帅痛失爱子,以致疾病缠身,无心眷恋官场,打算告老还乡。这样岂不是不露痕迹?”
“不错!”杀鹿帮的各位都赞同。王谭却道:“可是,要司马元帅辞官,岂不是正中袁哲霖的下怀?他正好将平崖城的帅位接收了,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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