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命运为何如此弄人?
“老大!”他忽然听到铁叔的声音——顾长风已经把人放了出来,原本暂时借住在总督衙门里,但铁叔做惯了盗匪,在衙门里呆得时间一久便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搬到一间客栈里。每天都会整治些饭食来找乌昙。乌昙向他询问况师父的行踪,铁叔却一无所知。今日他又拎着一只鸡来到,看乌昙在院子里发呆,就抬下巴指了指玉旈云的房门:“刘姑娘今天情况如何?”
他还是改不了口。这称呼,愈发让乌昙想起和玉旈云朝夕相对的时光。叹了口气,道:“好很多啦。只等她身子恢复,石将军凯旋归来,咱们就可以回海岛去了。”
铁叔看了乌昙一眼:“老大,我瞧你这模样倒好像不怎么想回海岛去。”
乌昙不想再继续和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前辈讨论这令人窘迫的话题,只道:“石将军率领樾国水师,我看蓬莱人只有哭爹喊娘的份。这下可替咱们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那可不是!”铁叔道,“但咱们从此欠了樾国官府一个人情,今后可不能再打劫樾国上船了。”
“天下之大,还怕没船队让咱们劫?”乌昙撕下一条鸡腿来,“樾国和楚国有仇,既然咱们欠了樾国的人情,就去劫楚国的船队,不是一举两得吗?再说,以咱们过去的经验,楚国船队的金银财宝最多。虽然他们有海禁,不和别国做买卖,但走私的船队肆无忌惮,反而比西瑶的正经买卖人更有油水。”
“可不是!”铁叔道,“我还记得那一次……”
回忆起过往的光辉岁月来,两人都大为激动。大伙儿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虽然面对的不是敌人的武器就是大海无情的波涛,但谁也没有忧虑。乌昙说着说着,不禁将自己心中的愁绪都抛开了,想:就回到海龙帮,继续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也不错。他日或许和玉旈云在海上重逢,看到她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能聊聊当初共抗蓬莱兵舰的往事,也可以心满意足了!
两人这样说着话,也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夜已经深了,守卫的士兵都该换岗了。铁叔带来的酒菜都已经吃完,但郭罡和玉旈云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这小老头儿!”乌昙咕哝道,“什么事要说这么久?也不知内亲王是个病人么?”因侧耳听房内的动静,依稀听郭罡道:“王爷再把端木槿留在身边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她是个楚国人。你身边来来往往多少要紧的人物,说了多少要紧的话,若是被她听去,传到河对岸,那怎么了得?”而玉旈云则嗤之以鼻:“端木姑娘的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
才说到这里的时候,乌昙忽然看见墙头上火把的光忽然诡异的一闪,似乎有什么事物迅速地掠过,带来一阵风似的。他的心中登时一惊:难道是刺客?当下对守卫的士兵道:“你们提防着,我去瞧瞧!”即振臂一纵,跃上房去。
夜色沉沉,星辉惨淡。但他还是看到一条黑影疾速向东面蹿去。不敢有任何的闪失,他立即提气急追。在错落的屋宇间起起落落。毕竟还是他的轻功更胜一筹,很快就撵到了跟前,可以看到是一个大汉,身高与自己仿佛,但体格却比自己更魁梧。但乌昙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一步抢上前去,拦住那汉子的去路,喝道:“哪里走!报上名来!”
那汉子并不答他,只是推手一掌,要将他逼退。乌昙却不惧,微微侧身让开,接着抬手向对方的肩头抓去。而那汉子也不含糊,虽然身形壮硕,但动作却很灵活,稍稍矮身,便让乌昙的手滑了开去。他一跃丈许,又要逃开。乌昙紧追不放。再次翻身抢到对方的面前,这次飞起一腿,朝大汉的腰间扫去。那汉子才要纵起避让,岂料乌昙还有后招,那一腿扫起来,同时,人已鱼跃而起,向对手扑来。那汉子上面的空间都被封死,唯有仰身朝后翻滚,才避开这一击。不过仓促应对,难免失了重心。不待他再次稳住身形,乌昙已经攻到了近前,掌缘如刀,斩向他的喉间。
“看你还往哪里逃!”乌昙喝道。
那人避无可避,只有硬拼,一手要挡开乌昙的攻击,另一手则击向乌昙的胸口,要将他避退。乌昙和他过了几个回合的招,已看出此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下,根本不把他临危的挣扎放在眼中,索性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力凌空跃起,避开那一掌。可当此时,他却见到对方的手掌隐隐透出惨碧色的光芒。不由一惊:这是什么邪门功夫?又想起师父从前叨念过《绿蜘手》的秘笈,听说练那功夫掌上喂毒,会发出碧光——莫非遇上使绿蛛手的人了?绿蛛手是神鹫门的绝技,而神鹫门和自己的师门有些渊源,难道是遇上了自己人?
心念转动间,招式不由慢了。那汉子觑着这空档,蜷起双腿,狠狠朝他胸腹间踢了过去。待他回过神来,已经太迟,来不及阻挡,唯有松开对手,向后跃开。而那汉子也就趁着这空档滚到房下的一个院落里。待他再追上去,庭院深深,已无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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