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罡面不改色,“王爷如果真的伤重不治,难道要我郭某人自杀殉主不成?我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忠臣节妇,我只选择最有希望赢的那个主公,不仅能赢对手,还能赢老天——王爷几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岂不就证明你连阎王的勾魂小鬼都不怕吗?要想我郭某人效忠,不是拿条绳子把我绑在身边,而是排除万难不择手段赢过你的对手——只要你一直赢下去,我就会一直为你效忠。”
“我自己一直能赢,还要你干什么?”玉旈云冷哼,“不过,没有你,我的确也从未输过。”
“这就是玄妙之处。”郭罡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下也厌倦了一直更换主公。为了长久地在王爷身边效忠下去,我一定会帮助王爷杀尽所有对手。自然也包括刘将军、翼王爷,还有楚国。”
玉旈云眯缝起了眼睛:“说的倒好听。现在刘子飞三天两头到我门外来叫骂,你不如先把这麻烦给我解决了。否则我的病好不了,一切后话也免谈。”
郭罡知道这是在向他求问锦囊妙计,三角眼中露出得意之色,背着手踱了两步,笑道:“王爷也难怪刘将军光火。他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久,眼看就可以杀过大青河去。谁知王爷聪明绝顶,竟把水师全部调走,让他变成没壳的螃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不火冒三丈呢?王爷可能还不知道,顾大人刚刚参了刘将军一本。折子五百里加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他再不和楚国开战,只怕皇上就要查问详情了。这一查问,可能就真的打不起来了。可不把他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吗?而之前他又写了一封信给楚国的冷千山,要人家割地赔款,是想激楚人先宣战。谁知冷千山对他毫不理会。他还派了些细作去揽江、镇海那里散布樾楚开战的消息,想搞乱楚国的后方。岂料程亦风在揽江开仓放粮与民同乐,臧天任更和向垂杨借着四月初四文殊菩萨诞和四月初八释迦牟尼诞,在镇海辖内佛光岛莲花禅寺办了一场水陆法事,白天有高僧讲道,晚上大放烟火,镇海附近的达官贵人与黎民百姓蜂拥而至——真是一片太平景象。刘将军被气得就快要吐血了。”
“哈哈哈哈!”玉旈云忍不住拊掌大笑,“水陆法事!这可真像楚国人的作风!”但旋即,她的面色又是一沉:“刘子飞自己被气得半死,就跑来我这里乱吵吵——你且不要说废话,只要把他从我门前赶走就行。”
“这有何难?”郭罡微笑,“王爷不找我来,我也寻思着要来见王爷了,只不过……”他看了一眼乌昙。
“乌帮主和这些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玉旈云道,“他很快就会回到海岛上过他的逍遥日子,不会掺和中原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他听去什么秘密,但说无妨。”
“是吗?”郭罡笑着将乌昙上下打量,又“啧啧”咂嘴,“我还以为乌帮主是王爷新招徕的贤能呢。以前王爷身边只有石将军一个人,既要披挂上阵,又要出谋划策,还要担当护卫之责,这可怎么忙得过来呢?如今有我郭某人分担了出谋划策的责任,若是再由乌帮主来担当护卫,那石将军就可以专心征战,毫无后顾之忧。王爷的阵营必将坚不可摧,战无不胜。”
“放屁!”玉旈云打断他,“我怎么用人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我叫你来,是要你说说刘子飞下一步的打算。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给我滚回去。”
“我说,我说。”郭罡从怀里抽出一折纸来,递给玉旈云,“我知道王爷要问,所以早就写好了。王爷且看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详细解答。只是,为免隔墙有耳,乌帮主最好还是在外面守着。”
乌昙才不稀罕听什么机密,只是担心玉旈云的安危——他那夜亲耳听到玉旈云说,心中痛恨郭罡,恨不得杀了这个卑鄙小人。他怎能放心将此二人单独留在房内?
玉旈云仿佛看出他的担心,伸手道:“拿剑给我,你出去把守——我就算病得头重脚轻,要杀这个干瘪老头儿,还是绰绰有余。”
听她这样说,乌昙也不便干预了,取了剑来递给她,看她现在握剑的手已经很稳定,体力大大好于送石梦泉出征的时候,他也便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推门出去巡视。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郭罡说:“王爷不仅要将水师派出去,连自己的步兵骑兵也派出去。”此后,有罗满派来的守卫士兵和他打招呼,一打岔,就没细听了。
经过了这么多日子,他和罗满的手下也混熟了。大家都佩服他武功高强,更羡慕他无所顾忌,连刘子飞都照打不误。甚至有几个私下里发出感叹:“照这么看来,当海盗也不错。”还有人说:“咱们其实正需要一支谁着管不着的队伍,这样有些咱们办不了的事情,他们却能办,岂不便宜?”乌昙便想起当初翼王拉拢他的时候所说的话:有些事,军队办起来不方便,海盗就容易得多!翼王看出他的优势,想要将他收为己用。他看不上翼王。绝不肯为这样的人出卖自由,变成人家的一件兵器。但是玉旈云不同——如果玉旈云想要留他在身边,做护卫也好,做一支见不得光的队伍也罢,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方才玉旈云又明明的说了——要他回去海龙帮,过逍遥自在的海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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