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百姓的夹道护送下,玉旒云终于回到了龟山茶庄。在那里等待她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在她离开的这大概一个多时辰的光景里,负责监视鱼肠胡同的士兵发现,宅子里的人鬼魅一般消失了,所谓的“馘国太子”以及扈从他的所有男男女女全部踪影不见。负责监视的士兵怀疑宅子中有暗道,但是无论怎样找,也没有发现。他们又去找寻先前被绑架的各位亲贵子弟及其家眷,希望从他们口中获知些许线索,然而,那些人也全都消失了。
几乎同时,平北公府的守军发现,在他们森严的守卫下,府内的一干人等也都消失不见。上至病榻上的岑广,下至烧火的丫鬟,简直好像变戏法被变走了一般,头发丝儿都找不到一条。如果说鱼肠胡同乃是复兴会的据点,一早准备了密道,平北公府哪里会有神不知鬼不觉偷运几十口人的秘密通路呢?
来自两处的报讯人,通过城中的接头地,知道玉旒云暂时在龟山茶庄停留,就火速前来报告。不想扑了个空,正相对挠头,被派去郢城府衙索要永明渠图纸的士兵也回来了——府衙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怪事,府尹、师爷、衙役全数消失。所不同的是,此间本来有岑家军护卫,这支护卫的队伍也不晓得上哪里去了。
三人明白,这是反贼开始行动了,都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好不容易把玉旒云给盼回来,却不想是那副遍体鳞伤的模样,不由更加焦虑了。
玉旒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花功夫去解释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只让三人速速报告,并且让方才护卫自己的士兵尽快将她的新命令传下去。对于三人所说的“怪事”,她倒没有感到特别的威胁:永明渠的图纸,她已经不需要了。废太子,真假都好,在“火烧郢城”的这出戏里,都不是得人心的角色,至于那些亲贵家中的酒囊饭袋,更加不必理会其死活。岑广一家的安危她是不能不管的,只是,复兴会既然是将他们掳走,而不是直接杀死,说明只是想要在后续的交锋中用作要挟的筹码而已,那么,此刻一干人等并无性命之忧。她只需要将敌人击溃,自然便可以救出岑广一家了。
她不得不承认,复兴会的这几步行动出乎她的预料,不过,到了这个决战的时候,敌人做什么都无所谓了。用她当日向小莫打的比喻来说——这个藏身在地洞中的蟊贼,已经大半个身子露出地面,再不可能缩回去。现在要做的,就是狠狠的一剑砍过去。对方当然不会乖乖引颈就戮,所以,现在就是正面厮杀——打仗,她从来没有怕过,何况对方还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加之全城百姓都已经成为她的后盾,她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既然他们动手了,那我们也动手吧。”她道,“四面城门关闭,挂上我军军旗。所有的监视点,不必再监视下去,现在收网逮捕反贼,但有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
决战的时刻!士兵们可早就盼望着了。“不过……”他们有点犹豫,“原本是想等着反贼们聚集到旧皇宫附近才一网打尽,现在他们可还分散在四处。而且,百姓也走出家门,协助搜寻火油火药了,除了已知的顺义伯等几个遗老,如何辨识反贼避免误伤百姓呢?”
这时候,正需要乌昙这个假哲霖出场,玉旒云想,焚城计划被打乱,徐松涛被擒,复兴会应该也甚为慌乱。此时,若有“哲霖”登高一呼,大概有不少人会选择投奔这位大英雄,便正好可以一网成擒——就不知乌昙离开鼎兴之后到了哪里?
且考虑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听到有人喊着“打反贼”“杀反贼”,又有人大叫“老子不是反贼”,还有人呵斥“不能进去”,吵吵嚷嚷的,往这边来了。士兵们赶忙出去看,便见三个穿彩衣戴着牛头马面面具的人被十几个手持棍棒的百姓追赶,而阻拦他们的,正是龟山茶庄的下人。
打扮成巫婆神汉的都是反贼!士兵们立刻拔刀冲上去:“哪里走!”
“别!是自己人!”那三个狼狈奔逃的人扯下面具。有两个大叫:“我等是明德门守军!”另一个则咋呼:“老子是海龙帮的大口鱼!”
这边的人,即使没听说过“大口鱼”这名号,却知道海龙帮相当于玉旒云的亲随护卫。但是仍不轻易放行:“你们为何作此打扮?”
“我们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反贼发现!”那三人道,“谁晓得忽然就变成了过街老鼠!”
这样说的时候,后面的百姓已经劈里啪啦打了过来,三人不得不还手。两个自称是明德门守军的,身手寻常陷入苦战。而自称是大口鱼的则恼羞成怒,吼道:“兔崽子们,爷爷不动手,你们以为我好欺负吗?”抡臂甩开了近身的几个百姓,又叫道:“王爷在里面吗?王爷我是大口鱼!”
玉旒云起身到门口看看,果然那就是大口鱼了,连忙叫众人停手:“大口鱼,你怎么没和乌昙在一起?这副打扮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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