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希尔维克执事始终表示“这只是个建议”,但对方话语里的威胁已经到了赤裸裸的程度,就差直接挑明了。
如此直接的态度真的很难让洛伦相信,这句话是出自那位穹宫里的皇帝陛下之口——三年前的御前审判,三年中的种种过往,让洛伦对这位陛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这是个极其擅长把控局势,并且让局势为他所用的统治者;他知道所有人想要什么,但没有人能猜到他的目的…或者等猜到也晚了。
三年前的御前审判,他顺势打掉了御前内阁尾大不掉的保守派贵族首领,对教会和巫师的势力完成了再平衡;三年中各地频发的异端教团和邪神事件,也成了他将势力和触手伸向各个公国的借口。
这样一位皇帝,无法想象他会用如此直接的要挟手段。
“没什么难想象的,这就是要挟。”
都灵巫师学院的院长房间,被打扰备课的道尔顿·坎德冷漠的开口,僵硬的脸孔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同时也是陷阱,其目的是令你暂时离开拜恩三个月到半年。”
“是啊,我也知道这是个陷阱。”面对自己的导师,洛伦十分“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用学生想老师提问的口气道:“但整件事情,就没有任何令您感到奇怪的地方吗?”
道尔顿停下手中的羽毛笔,抬头像是沉思了一秒。
“没错,我感觉到了。”道尔顿面无表情道:“我惊讶于自己的学徒会为了这种事情大惊怪,还特地找他的导师而不是臣子讨论。”
“……”洛伦·都灵。
轻轻“啪!”的一声,桌上的书本被合上了。
“一部分推崇‘血统论’的巫师认为,地位的提升会令饶思想产生改变——谬论,地位的提升只会让周围的目光发生改变;印上一千万金币的债券,也无法改变它是一张羊皮纸的事实。”
道尔顿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和手中的羽毛笔,一齐刺向洛伦胸口:“你,正犯这种错误。”
“您是……”黑发巫师稍微醒悟了些,轻轻接过笔尖:“我是那张一千万债券的羊皮纸?”
“你成为了公爵,思考方式却停留在一介巫师的状态;你认为敌人会像过去一样,但没考虑到地位的提升,使他们很多手段对你已经无效了。”
“哪怕是皇帝陛下,想要挟一位实权公爵,手段也极其有限的。”轻轻按住桌边,道尔顿冷静细致的分析道:“高估敌人,危害和低估对手同样大。”
洛伦深吸一口气,轻轻点零头。
导师的没错,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如果艾克哈特二世真的还存心想要整自己,用借势和阴谋的手段已经无法实现了。
当彼茨实力对比达到一定程度,除了最直接的方式外,根本不可能还有任何“锦囊妙计”的存在。
“不过…既然到思考方式和地位的关系,不妨多聊两句。”道尔顿抬起头,很是自然的挑挑眉毛: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啪——!
失手滑落的羽毛笔,稳稳固定在地面的毛毯上。
表情僵住的洛伦,瞳孔收缩的注视着自己的导师。
瞠目结舌!
道尔顿的目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学徒,而是对着地上掉落的羽毛笔微微摇头——这可是一支相当好用的笔。
“道、道尔顿导师,你…咳咳咳……”一脸尬笑的洛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半,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关系我的…呃…我的…感情生活了?”
“我对你的原始欲望和生理需求没有任何兴趣。”道尔顿抬头,很是不耐的打量一眼黑发巫师:
“同理,你的婚姻和你的…感情生活无关。”
黑发巫师嘴角抽搐,已经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这,就是你没有认清自己地位转变的证据。”道尔顿冷冷道:“仍然没有认清过去和现在的自己,区别在哪儿。”
“对于一个统治者,他…或者她的婚姻将产生巨大的能量,形成稳固有力的联盟;同时,拥有一个子嗣对统治者而言也是稳固自己势力的关键。”
“用你那愚笨不知变通的脑袋,认真的思考…为什么艾克哈特二世敢用这么直接的手段威胁你;为什么你会因为这种赤裸裸的手段感到恐慌,以至于要打扰你的导师?”
洛伦微微一怔。
他终于反应过来,导师话语里的关键并非是婚姻,而是问题的关键……
“你的权势,联盟和财富…全部系于你自己一身。”
道尔顿的言语,依旧如过去般锋利如刃:“任何意外,哪怕是一点点的意外,都会让这个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拜恩公国’处在毁灭边缘。”
“与埃博登的合作,同波伊的联盟,对帝国皇子的支持……”
“受控制的商会,臣服的拜恩十三领,逐步沦为附庸的矮人城邦,日益兴旺的巫师行会……”
“甚至你一手缔造的苍穹之翼,这个猎魔人军团,以及刚刚被你扶持上位的,那位誓要改造教会的拜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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