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的快速落败也让左良玉心中震惊,作为混迹大明边军、卫所兵多年的老兵油子,左良玉深知自己的这支人马与鲁王的军队实力相差并不多,官军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鲁王,就足以证明其战斗力。
虽然福王的士兵数额比鲁王要多不少,也正是这个原因,福王即便知道鲁王落败,却并未知难而退。
可是左良玉却知道,军队的实力并不是以士兵数量来作为评判标准的,就他们这支部队,骑兵只有两三千,火炮只有二十几门,还是从洛阳城拆卸下来的旧炮,想靠这些破铜烂铁、土鸡瓦狗去攻破北京城防?
殿下,您亲眼见过北京城墙长啥样吗?左良玉不禁想问朱常洵。
朱常洵闻言眉头皱了皱,但却并未因为左良玉的直白而大发雷霆。
“唉,此事本王这几日也隐约猜到了,可是左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暴君既然能对鲁王、德王他们痛下杀手,对我等自然也不会法外开恩。
为今之计,后退只会令军心涣散,这几日已经开始出现零星逃兵了,倘若不是本王杀了几个害群之马,还真有些弹压不住,倘若后撤,本王担心这些士兵都会选择逃散,到那时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朱常洵叹了口气道。
其实朱常洵一直都清楚目前的处境,他虽然不懂军事,但却略通人性,就这群游兵散勇,倘若他有军饷发着,有粮食供着,根本就走不到这里,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些兵之所以敢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他造反,还不是想着等他登上大位,也落得个从龙之功受到赏赐。
可一旦选择后撤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当兵的就算不识字,但也不是傻子,选择后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朱常洵不想去抢那个位置了。
同时朱常洵心里也清楚,即便这些士兵不当逃兵,一旦后撤或许可以暂时保住基本盘,但倘若等到朝廷处置完其他藩王,调转大军专门来对付他,结局还是一样的。
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没有撤退可言!
朱常洵想通了这个道理后,心情变得务必坚定,这兵绝对不能撤。
只是靠他们手下这些兵,朱常洵想攻打北京城心里还真是没底,但干等在这里也实在不是法子,倘若此时朝廷真的派大军过来,他又能比鲁王多撑几日呢?
陈德荣用敷衍证明了自己的无能,朱常洵环视了一圈曾经在自己王府里高谈阔论的所谓谋士,顿觉失望以及,但见左良玉仍旧漫不经心的在喝着酒,这表情在朱常洵心里瞬间就成了胸有成竹。
朱常洵觉得这个时候,也只有南征北战的左良玉能真的帮到他,是以说话的时候言辞十分恳切。
“殿下是不是在想,这尤世威、曹文昭既然收了殿下的银子何以还敢不出力?”左良玉没有回答朱常洵的疑问,反而挑起了另一个话头。
当初朱常洵之所以下这么大手笔,堂而皇之的将重礼送到尤世威、曹文昭的总兵府,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这两个边镇总兵真的听从号令倒没事儿,倘若敢收银子不办事,他就敢将这事儿捅到朝廷里。
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才不管你尤世威、曹文昭是否真的投降,只接受藩王贿赂这一招就足以令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朱常洵确实是这么做的,事实上进行这次会谈之前,他就写好了条陈,打算让人秘密送往京城,以随便一个御史的名义递交到内阁。
只是同时朱常洵心里也疑虑重重,那就是为什么尤世威、曹文昭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收取他的钱财,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耍无赖,还不怕朝廷的问责。
左良玉的话无疑说中了朱常洵的心思,但朱常洵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花了那么多的钱财却被人耍了,实在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儿,于是选择了沉默,只给了左良玉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其实这个问题卑职也一直想不通,直到这几日才逐渐琢磨过味儿来。”左良玉当着朱常洵的面也不管那么多,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喝了几口,自顾自的道。
“殿下,这二人的所作所为,很可能就是朝廷的授意,目的是麻痹殿下,使殿下以为胜券在握。”左良玉语不惊人死不休。
其实左良玉也只是猜测,因为当初他是与曹文昭一起进京的,曹文昭被崇祯嘉奖还赏赐了蟒袍,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还被降职打发到了京营中。
曹文昭没有理由为了一些钱财放弃目前的权势地位,去冒险跟朝廷作对,先前自己由于记恨崇祯对他本人的处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按照左将军之言,洛阳知府孙盛也是在给本王虚与委蛇了?”朱常洵听了左良玉的分析,心中震惊之余,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
“八九不离十,不止如此,殿下,还记得上个月时,卑职曾因为各地官府望风归降的事产生疑问吗?只是殿下当时被这些官员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以至于从来不怀疑这些官员的动机。”左良玉微微低着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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