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暄眼中果然浮现了恨意。
“静姨娘若不会安慰人,就请回院子休息吧。”
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静姨娘闻声望去,正对上顾锦璃冰雪般的眸光,如镜子般清亮明澈。
“四弟,如今局势混乱,整个顾府都被御林军包围,三叔他们严守府门,并不知晓此处之事。
三叔虽没能保护好你母亲,但也是情势所逼,你也要谅解他,好吗?”
两人的话听着好似没有差别,但细细品来,传递的意思却是千差万别。
顾承暄眼泪簌簌的流,一边擦泪,一边咬牙问道:“大姐姐,那是谁杀了我母亲?”
顾锦璃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摸着顾承暄的头道:“暂且还不知,以后咱们再查。”
顾锦璃没有与他讲大道理,赵氏再如何不好,也是顾承暄的母亲,此时要做的只是安抚他。
顾承暄默默流着泪,顾锦璃趁机将袖中的迷药抖落。
趁着顾承暄昏睡之际,顾三老爷忙上前将他抱走,眼中满是心疼与爱护。
顾锦璃没有再指责静姨娘,只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让静姨娘心生寒意,有种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
果然,顾锦璃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断定了自己猜测。
“三婶一直在院中礼佛,若无人指使,如何会跑来刺杀龙御史?”
顾二老爷心中一惊,“锦儿,你的意思是,顾府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顾锦璃点头,“怕是如此,府中必须要细细排查。”
静姨娘低垂着头,作恭谨状,实则已面如土色,不敢抬头。
顾锦璃深凝双眸,陛下此番定会清荡朝廷,而阿凉的身份想来不日便要昭告天下。
届时他们顾府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府内更要干净才是。
“遭了!我忘了一件事!”顾二老爷一拍大腿,惊呼出声。
他见局势不妙,诓骗钰儿喝了安眠药,将她和时儿托付给了宋老尚书,现母子两人还在宋府中。
顾大老爷一眼看破弟弟的心思,“你是在担心二弟妹和时儿吧,有你大嫂跟着,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成,我得赶紧把人接回来!”顾二老爷顾不上许多,慌慌张张朝外跑去。
顾二老爷最清楚自家夫人的脾气,他们两个前一天刚说完生死与共,结果他转身就把她推了出去,若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宋府,他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顾锦璃无奈牵唇,一直紧张的心思却因此得到了舒缓。
不管局势如何,亲人好友彼此关爱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然而今四君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至于他所面临的家庭危机与所承受的家庭暴力,姑且不谈……
……
英国公得知建明帝安然回京后,心口的血剧烈翻涌起来。
“你确定消息无误?”
心腹面色凝重,垂首回道:“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混账!废物!”
英国公瞬间看透了建明帝的心思,前半句混账是骂建明帝,后半句废物则是骂谢昆的。
如此重要的情报都能出差,这些人还能再蠢一些吗?
英国公虽气,但也只得奉诏入宫。
乾坤殿中。
建明帝倚榻而坐,殿内跪满了朝中众臣,三大卿六尚书,身任要职的王公侯爵齐聚一堂。
傅冽不禁想着,若是此时哪国用火药炸了乾坤殿,可真就是将大梁重臣一网打尽了。
傅冽虽明知建明帝一会儿定会大发雷霆,可此事与他和三哥没有任何关系,他只等着看戏就好。
可其余众人便不像傅冽这般轻松了,特别是傅决,背绷的如拉紧的弓,感觉这根弦随时都会崩断,这种紧张感直到英国公入殿才稍有缓解。
英国公披着厚厚的披风,脚步踉跄,已布满褶皱的面容色彩灰败,瞧着比竟建明帝这个身受重伤之人还要虚弱。
“老臣行走不便,奉诏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英国公艰难的跪下左膝,双手支撑着地面,才颤颤巍巍的将右膝也跪在地上,有种英雄迟暮的苍凉感。
建明帝挑了挑眼皮,神色不辩息怒,只淡淡道:“英国公身体不适,赐座。”
“谢陛下龙恩。”
英国公叩首谢恩,艰难的撑地起身,缓缓落座。
很难让人想象,那双搅弄风雨,险些改朝换代的手竟出自于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建明帝冷冷收回视线,命众人平身。
他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沉的如同布雨含雷的阴云,“平阳王通敌叛国一案,你们如何看?”
殿内雅雀无声,无人敢应。
建明帝抬手,手指随意指了一名大臣,“你来讲讲。”
那大臣噤若寒蝉,身体抖若筛糠,“臣……臣不知……”
“不知?”建明帝玩味勾唇,侧眸对陈总管道:“唤御林军,将此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大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身为人臣就该为君分忧,若你们一问三不知,朕留你们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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