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臣抬袖抹了一把脸,忙道:“臣刚刚想到了,臣这便说……”
他见建明帝没有再唤御林军,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神悄悄往英国公的方向瞄了一眼,思忖着道:“温大人在书房发现了平阳王与南疆通敌的证据,臣愚以为,此事值得严查。”
建明帝面无表情,抬手又指了一个大臣,“你觉得呢?”
那大臣早已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是以回答的还算流畅。
先是肯定了一番平阳王的劳苦功高,再表明一番此事的严重性,话说的虽然漂亮,但总结起来还是觉得平阳王有罪。
众臣一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也有人与他们意见不一,相信平阳王忠君不二。
终于到了宋老尚书处,建明帝本想绕过他,宋老尚书却主动开口道:“陛下,老臣觉得这件事越想越有意思呢!”
建明帝勾唇,知道老尚书又想表现自己了,遂配合询问。
“首先得是温大人恰巧想看兵书去了王爷的书房,又恰巧触碰书房的机关发现了暗格,而暗格中又恰巧放着平阳王造反的证据。
陛下您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恰巧的事,还恰巧都被温大人赶上了?”宋老尚书嘴皮子麻溜,一番话说得生动又有趣。
温平咬牙,“这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都是上天指引。”
宋老尚书认真点头,“你这句话我信。
我这一辈子都没踩过狗屎,可巧今日就被我踩上了,一定是上天知道我要脱鞋扔你,特意指引我去踩的。”
宋老尚书不提还好,一提温平只觉有些反胃。
“宋老尚书,注意礼仪分寸。”一内阁老臣看不过眼,冷声叱道。
此人正是挨了平阳王一拳一脚的老臣,对平阳王的偏见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事证据确凿,陛下切不可感情用事。
还有那温凉,虽说魏岳图谋不轨,温凉有救驾之功,但陛下中箭温凉嫌疑甚重,势必也要严查。”
众人各自表明了态度,建明帝的表情始终如一,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点点头,抬手指了几个人,对陈总管道:“拉到宫门口,砍了。”
“陛下!”那几个被点名的大臣如下饺子般扑通通的跪下,茫然惶恐的看着建明帝。
那内阁老臣是个烈性子,直接开口道:“陛下何故斩杀大臣?这些人不过各抒己见,哪条触犯了律法?”
董阁老也跟着点头附和,“平阳王一家猖狂无礼,藐视王法,若他们有谋逆之心,更是人神共愤,这些大臣有此言论并无不妥。”
建明帝躺累了,让陈总管帮他挪了靠枕,坐直了身子望着阶下众人,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孙大学士,听说你与一众学子说五殿下天资卓绝,良善重孝,是为帝的不二人选,还命他们去各个茶楼酒馆游走发论?”
傅决肩膀一僵,冷汗落下。
建明帝继续道:“忠勇侯,听说张世子拿着你的虎符启程去了南川军营,现已调兵赶往京城。
你告诉朕,你要做什么?”
建明帝的语气始终平平淡淡,犹如闲话家常,只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匕首,稳准狠的插在他们的心窝子上。
那些大臣从最初的委屈喊冤到最后变成了脸色灰败,暗龙卫指挥使尚在昏迷,这些隐秘的事情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可他们只知建明帝有暗龙卫,却不知温凉有白泽堂。
而建明帝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语气轻柔的让人惊悚,“都听明白了吗?还觉得冤吗?
若不觉得冤,那便去死吧,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便要敢当,别让朕瞧不起你们。”
“陛下。”一直沉默的英国公终是开了口,“陛下,纵使他们犯了滔天的罪过,也要经由大理寺审查。
不经审讯便处决大臣,只怕对陛下声誉有损。”
“呵。”建明帝轻笑一声,笑望着英国公道:“朕被奸人所伤,这些人趁着朕昏迷期间意欲另立新君,如此野心,朕不株他们九族便已是滔天恩德。
不过几纸所谓的证据,你们便可定堂堂藩王谋逆之罪,他们犯下如此罪证,还有审讯的必要吗?
还是说,这些人英国公舍不得?”
英国公抿唇不语。
御林军进殿拉人,那位孙大学士突然匍匐在地,声泪俱下,“陛下饶命啊,臣这么做都是受英国公指使,臣什么都招,只请陛下留臣一命!”
此言一出,剩下几个大臣也都跟着附和。
建明帝饶有兴致的望向英国公,英国公面色不改,不受其扰,“空口白牙有何可信,你们若有证据,但请呈上来。”
一句话让众人皆闭上了嘴。
他们没有证据。
即便他们入了英国公一派多年,可这么些年来,莫说一张亲笔书信,英国公甚至没有与他们私下见过。
老奸巨猾,不外乎如此。
看他们的表情,建明帝便知他们什么都拿不出来。
英国公狡猾无比,甚至就连此番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也丝毫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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