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中楚氏的旗!”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向着宫城奔驰的京畿卫中不少人回头,望见内城城墙上燃烧成一片的篝火。楚氏王旗迎风招展,仿佛被烙印金色光芒的海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
林鹤听见这句呼喊,心下先是一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云中楚氏以鹤为纹,黑色的旗帜上银白色的鹤羽纹路隐隐,泼墨绘制的“楚”像是雄狮猛虎的血盆大口。
京畿卫已经开至宫城前不远处,宣德门上羽林卫兵马齐备,严阵以待。就在林鹤飞速思考的时候,一匹白马毫无预兆地从大军眼皮子底下奔驰而过,对着战旗的方向放了一箭。林鹤看见那身熟悉的黑色轻甲便忍不住眼皮子一跳,按着陈伯言便要躲,不料羽箭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扛旗的士兵。
战旗倒下的一瞬间,最前方的弓箭手反应过来,立刻放箭反击。
朱雀大街两侧的高台楼阁上,埋伏已久的羽林卫猛地掀开身上累积层层雪片的斗篷跳起来,对着下方的京畿卫放箭。仅仅只是换一支箭的空隙,立刻就有同伴顶上他们的位置,箭雨不经停歇地喷洒向京畿卫。
同时有人高喊:“林鹤已死,缴械者不杀!执意顽抗者,夷灭九族!”
喊声响彻整片朱雀大街,笔直的街道上全是京畿卫,队伍太过漫长,顾头不顾尾。末端的士兵看见楚氏王旗本就心惊胆战,被此起彼伏的喊声一吓,立刻慌作一团,弃械逃跑。
白马上的黑甲骑兵放完一箭,毫不犹豫地冲进侧面的路口。路口驻守的士兵挥舞刀枪劈中白马的马腿,马背上的程垣滚落下来,拔刀格挡住劈向面门的一刀,好险护住了面甲。
林鹤脑中对白马黑甲的刻板印象,让他一瞬间喊出声:“抓住楚识夏!”
然而林鹤的声音转瞬淹没在慌乱的人声中。紧追着白马冲出巷子的楚林等人对着林鹤放箭,同时不假思索地驭马靠近程垣,挥刀砍下逼近程垣的步卒头颅,一把将程垣抓上马来。
“云中楚氏的兄弟们,随大将军诛杀逆贼!”
“云中楚氏”有很多将领,但只有一个大将军——十七岁便立下不世之功,加封一品龙骧将军,又被揶揄、敬畏地称作“活阎王”的楚明修。楚林扯开嗓子大吼,吼声震天撼地,占据高处的羽林卫也呼喝起来。
京畿卫的火把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射灭,宣德门和城门处的篝火是唯一的光亮来源。身处其中的人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仿佛被两面夹击,进退不得。
高处的羽林卫抛下更多的东西,那些东西闪烁着细光,有的来不及落地便噼里啪啦地炸开,碎片打在人的脸上生疼。马匹被四面洒下的鞭炮惊得乱撞,暴躁又恐惧地将背上的人扔下来。
林鹤怒不可遏地抓住从身侧跑过的一个逃兵,手起刀落砍下他的人头,恶狠狠地说:“临阵脱逃者斩!看看是云中楚氏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林鹤心里知道是中了楚识夏的计,却无可奈何,一万人的队伍乱起来难以控制。他身边的士兵都还好好的,后半部分却被拦腰斩断,不少人死于流箭下,更多的人死于受惊的战马铁蹄下。
京畿卫的弓箭手与高处的羽林卫对射,也占尽劣势。京畿卫尽数挤在开阔的朱雀大街上,羽林卫只需将弓拉满,不间断地放箭即可。但羽林卫藏身高处的亭台楼阁,借着建筑做掩体,伤亡远小于京畿卫。
林鹤的脑海中冷静而果断地分析局势,如果楚明修和他的部属在这里,京畿卫根本没有进城的机会。敌军花样百出,正是因为无法正面取胜,换而言之,他们的兵力远小于自己。
“往前冲,杀了楚识夏!”林鹤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带马冲出去。
——
亲卫队这次罕见地没有玩躲猫猫的把戏,坚定得令林鹤内心的念头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他不知道,在云中楚氏的军队里,擒贼先擒王的指令大于个人的性命。
楚林带马前冲,第一个迎上京畿卫的冲锋。长枪挥动时有开天辟地的气势,砸在京畿卫胸口直接两人掀落下马。
亲卫们五人组一队,他们站成一排挥动长枪时,动作惊人的磅礴有力,仿佛神话中的巨人夸父要劈开山岳,又像是一排钢铁铸就的风车,一切撞上来的血肉都会被撕碎。他们互相以同伴的进攻为防御,生生堵住了林鹤率领的冲锋。
“是霸王枪……是虎豹骑!”
充满恐惧的喊声撕破战马的嘶鸣。
林鹤矮身躲过一记挑刺,却不防胯下战马被捅中胸口。他狼狈的滚落在地,避开混乱的马蹄踩踏,拔刀削向楚林的马腿。楚林猛地一扯缰绳,战马半立起来。
一匹矫健的白马猛地从林鹤身上跨过,马上的人抡枪如满月,林鹤胸口被狠狠打中,他甚至听见了肋骨折断、捅进心肺的声音。林鹤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墙壁上,死不瞑目地望向那匹白马的方向。
也是白马,黑甲,却是从京畿卫后方——内城城门方向而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