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我再也不干这笔买卖了。”老罗低眉顺眼地说,“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这张图只是我个人收藏,从来没卖给过任何一个人。”
“这东西,鬼市只有你有?”
“整个大周,除了军备司,只有我有。”老罗笃定道。
“你画的?”楚识夏的语气有点危险。
“我买的。”老罗矢口否认,又奉承道,“我这就把刚刚那孙子从哪来、到哪去,家里有几只老母鸡都给您扒得明明白白。”
“不用了。”楚识夏挑起图纸扔到烛火上烧尽,淡淡地说,“两日之后,你和他在这里交易。给他一份错的图纸,我要知道他和谁接头。”
“好嘞!”老罗铿锵有力地回答。
楚识夏从后门离开老罗的铺子,拉起风帽遮住自己的面孔。
鬼市潮湿的地面早早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却没有官府负责撒盐化冰。一双双长满冻疮的脚将冰踩得粉碎,污脏的雪水顺着缝隙没入排水渠。
楚识夏和无数或衣衫褴褛,或行迹鬼祟的人擦肩而过。灯油坊中焚烧尸体的恶臭味竟然是唯一温暖的来源。
巷子的暗处,眼神麻木的女人解开胸口的衣衫,几枚铜板打在破碗中叮当作响;骨瘦如柴的男人睁着亮得摄人的眼睛,倚着一根竹竿,对每个路过的人虎视眈眈;哭得没了力气的孩子蜷缩在坚硬的怀抱中,身体渐渐冰冷下去。
楚识夏站在青石堆砌的出口前,面前三尺即是开阔明亮的天光。她回头看了一眼楼台高筑的“十八楼”,以肉身燃灯的灯油坊,和无数隐匿于灯火下渺小肮脏的灰尘。
等候已久的沉舟冲她伸出手,逆着雪白的光站立,流畅优美的线条暴露无遗。
“怎么了?”沉舟见她发愣,疑惑地问。
楚识夏摇摇头,抓着他的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天上下起小雪,沉舟在楚识夏头上张开一把伞。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慢慢地走过被雪覆盖的长街。沉舟把伞塞到楚识夏手里,小跑到一家蜜饯铺子前。楚识夏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多时,沉舟揣着热气腾腾的点心钻进伞下。
“买了什么好吃的?”楚识夏强打起精神问。
“你喜欢的。”沉舟将酸甜热烫的樱桃脯喂进她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这个笑容实在是太生动,太鲜活,太由心,仿佛千年壁画上的神明眨了一下眼睛。楚识夏不得不认真地品尝这块樱桃脯,感受热腾腾的酸甜在舌尖上炸开,然后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了吗?”沉舟说,“我猜不到。”
“我在想我母亲。”楚识夏轻声说,“我从鬼市出来的一路上,看着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人。我想着四十多年前,我母亲就住在这里,从官府张贴的每一张告示、从街头每一具冻僵硬的尸骨,一点点了解这个王朝。是否有那么一刻,她想要摧毁这腐朽、痛苦的世道?” 「关于加更,一方面因为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另一方面作者三次元的生活也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大量囤稿,所以暂时不安排。如果有加更会提前告知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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