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艰难地说:“能办,能办。”
楚识夏善解人意道:“若不能办,也不必勉强。羽林卫虽然不堪大用,但也可为郡守分忧一二。”
郡守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羽林卫的“分忧”是帮他们修建新的医馆、到各州郡打借条借粮草和药材。
——
出了郡守府的大门,程垣顿觉神清气爽,恨不得就着郡守的苦瓜脸打一套拳。但楚识夏没什么表情,爱答不理地沿着摸着雪骢的鬃发,从鞍边的袋子里掏了个野果给雪骢吃。
“大小姐,不高兴吗?”程垣小心翼翼地问,“郡守那个样子,不是同意出钱了吗?”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出钱吗?”楚识夏问。
“因为扬州城前车之鉴,他怕了?”程垣从楚识夏表情里察觉自己可能说了蠢话。
“他们这种混迹多年的老油子,想要糊弄我有很多办法,不到图穷匕见的地步舍不得花钱放血。”楚识夏慢悠悠地说,“他之所以没有跟我耍心眼子,是因为我杀了王彪。”
王彪如果活着,就是指证戕害谈蕴一行人的唯一人证,只要皇帝愿意追究,甚至可以拔出萝卜带起泥,端掉不知多少利益网。与其费尽心思把他从安阳郡大牢里捞出来,不如让他干脆利落地死了,死得毫无争议、理所应当。
那夜王彪越狱,郡守带人根本不是要生擒他,而是要将他当场格杀。
不管幕后黑手究竟是白焕还是许得禄,都不会把楚识夏划分在“自己人”的阵营里。
楚识夏杀了王彪,杀得干净利落,除了幕后黑手的心腹之患,反倒让郡守迟疑起来——楚识夏到底是谁的人?“那位”究竟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王彪能轻易逃出大牢,为什么逃出来以后又要多此一举地从驿馆前经过,惊动了羽林卫?”
楚识夏条分缕析道,“就算王彪和狱卒都是草包吧。但自滨州瘟疫以来,城门天黑即刻关闭。王彪不知道,想让他逃出生天的人也不知道?只有一种可能,救王彪的人没想过让他活到天亮。”
程垣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那天晚上,如果大小姐你没有追出去亲手格杀王彪,那么最后……”
“最后我只会得到一具一文不值的尸体,还有‘山贼对谈小姐怀恨在心,意图潜入驿馆行刺,反被官差擒杀’的通告。”楚识夏摊开手,嘲讽一笑。
“可是,王彪是人证啊!大小姐为什么不救下他,送往帝都审讯?”程垣有点懊恼地说,“难怪这几天谈小姐对你没有好脸色,原来是误会大小姐跟那群人是一伙的。”
楚识夏长叹一声,道:“你还记得曹县令吗?”
于宣政殿上暴毙身亡,让楚识夏在午门前拔剑相护,最后被禁足好几个月的曹节。
程垣当然记得,连忙点头。
“曹节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为民请命的朝廷命官。他以死控诉许得禄以权谋私,为祸百姓,尚不能令陛下动摇分毫。王彪区区一个山贼,要用他的证词为许得禄甚至白焕定罪,陛下怎么会相信?”楚识夏摇摇头,道,“你们太不了解陛下了。”
程垣哑口无言,孤寂的怆然涌上心头,“所以,大小姐兴致不高……”
“这场病,病的不是滨州,是整个帝朝。”楚识夏低垂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雪白的马鬃,“刮骨疗毒,非一日之功。”
——
八月初六。
扬州城,大雨。
孙盐在雨地里练枪,冰冷的雨水混着热汗滚落。霸王枪刚猛勇烈,孙盐只学了两式,每次演练完都觉肌肉酸痛。他拖着长枪往长廊底下走,忽而看见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那是个默立在灯下的人,全身笼罩在斗笠和披风里,像是温暖灯光下的一抹浓墨。
孙盐脑袋里的警钟撞得哐哐响,但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安静地等着他先开口。
黑衣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你的霸王枪是楚识夏教的?”
孙盐警惕道:“你是谁?”
黑衣人仿佛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道:“她很忙吧?否则看见你练成这个样子,一定会骂你。你握枪的位置有点靠下了,你对着空气戳刺,只会觉得手腕酸软。但如果遇上皮甲坚硬的北狄人,很容易把枪杆折断。”
孙盐愣住了,酸胀的手腕似乎在应和黑衣人的话。
“我要见四殿下。”黑衣人说,“他在哪?”
自从白子澈出宫建府,被敕封“齐王”后,就很少有人称他“四殿下”了。孙盐觉得有点怪异,这人似乎和白子澈熟识,又像是远离人世已久,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
“阁下尊姓大名?我去向殿下请示。”孙盐还是决定客气一点,毕竟黑衣人对霸王枪头头是道,说不定和楚家有牵扯。
黑衣人沉默片刻,说:“沉舟。” 「重逢倒计时!
以及今天有点事,所以鸽了一章,报一丝啊报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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