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岳城内,某家不起眼的铺子刚刚开张,香甜的食物气味升腾起来,沿着街巷往外散去,很快便迎来了今日的第一茬客人。伙计手脚麻利地收钱,双手将打包好的点心递上,顺便往外看了眼,见队伍已经排了起来,不由得喜笑颜开。
东家厚道,只要老实干活,工钱只多不少,以是前面铺子里忙得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至于后院,大清早少有人会在店里吃东西,此时只有白羊一人面朝柴房的方向,靠在躺椅上,看起来悠哉得很。
“客官里面请!”突然有伙计掀帘进了后院,将身后的离天引了进来。这位是他们铺子的常客,普通点心废不了多少钱,他每回来都要带许多走,可得好好招待着。
白羊立马起身:“客官又来了?小店最近制了新样式的点心,客官可要尝尝?”
“那我就尝个鲜了,若是味道好,待会就包上一些带回去给我家那丫头尝尝。”
“诶!好嘞!您请坐!”
白羊对那伙计摆摆手,示意这位常客由自己接待,伙计便又出去忙了。白羊这才换了一副严肃恭敬的模样,行礼道:“离天大人。”
离天摆手让他站好说话:“三叔他们近日可好?盘原那边有些事走不开,我这才耽误了几日。”
“老爷正等着您来呢!”白羊道,“大人去吧,小人在外面守着。”
离天点头,进了柴房将门关严,这才通过法阵到了黑色海滩上。刚一落地便是咸腥之气扑鼻而来,但离天觉得这味道不似单纯的海风,倒像是夹杂了些血腥气,偏头望去,果然看见扑打上岸边的海水还残留了几丝血红的色彩。
海滩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些不干净的东西,离天低头望去,见自己脚边躺着半个属于人的骷髅头,不由得皱眉后退了两步。断指残骸四处散落,看这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此前在这挑拣了半天,又饱餐了一顿,被嚼碎的骨头和血肉星星点点地落下,被黑色的沙滩衬托得格外显眼。
作为经历过仙灵暴动和无数危险的灵师,眼前的惨状并没有让离天的内心有太大的波澜。
他瞧见了不少白色的破碎织物,再走几步,又发现了一枚被踏碎的令牌,暗红的颜色表明了其主人极有可能的身份。
“你来了?”林杨怀的声音响起,“这次晚了三天。”
“三叔。”离天冲着他行礼,而后奇怪地问道,“江府的人来过这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暂时不知,目前能了解到的是江府几乎全族都来了这。”林杨怀道,“不过按照我们对江府的了解,留川城的人应该没来,轻风先行探查的时候也未曾见过江恒天在场。”
“江恒天一派向来与江无临不合,所以才会到偏远的留川城去,不插手江府的决策。若非如此,他只怕早就死了无数遍。”离天道,“三叔,这里可不是什么游玩之所,江府没理由能来。”
“早年间,护国族三家也曾有互通婚姻的关系。”
“你是说有人泄漏了九号法阵的修习之术?但修习条件十分苛刻,江府就这么巧能有人学会?”
“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合理解释。”林杨怀转身往驻地的方向走,“江府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他们不知林子凶兽的底细,初来时便惹怒了不少,这段时间轻风他们盯得紧,江府的弟子没剩多少。眼下唯一能构成威胁的是江无临和江若寻,林家遗留下来的弟子不多,现在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
“三叔的意思是要出去吗?”
凶兽能够牵制江无临和江若寻的脚步,但他们都是修为上乘之人,不至于丢了性命。林家如今剩下的优良弟子稀少,得先保住火种,才能谈及报仇之事。
林家弟子们一开始产生了分歧,险些被灭门的仇还没报,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将江府之人凌迟。可即便有不少人心中不甘,也不至于去做送死的事情,最后还是勉强达成了一致,听从林杨怀的命令选择撤出。
离天自然知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还是道:“三叔,闵岳城的禁戒尚未放松,你们若是要出去,怕是少不得要费些功夫。”
林杨怀的手杖在坚硬的岩石上猛地敲击了一下:“虽然我们这一脉的天赋不够,但作为林家人,我们也不至于那么窝囊,连个小小的闵岳城都出不去。”
之前只是想避免冲突,毕竟当时他们的确疲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加上林曦上次的到来给了年轻一辈强烈的刺激,如今这些孩子的修为都有了新的提升。林家人不是需要细心呵护的花朵,而是那顽石之上的青松,可以收敛锋芒,却不会逃避冲突。
“江府人能被逼着来到这里,定是在外面遭遇了不可逆转的打击,否则没必要全族搬迁到陌生的地方。他们到了这便是有去无回,无需我们亲自动手。”林杨怀的目光投射向远处的密林,“盘原那小子消息灵通,定然知道江府的所作所为。如今护国族余下的人不多,他若是还有点头脑,就不会这个时候还想着用逼迫的方式来对付我们。”
离天听到这,自然想起自己刚来前得到的消息:“三叔料得不错。盘原的探子传来消息,神创日当天,江府于祭天仪式上发动袭击,劫走了皇帝,之后全府皆空,外面至今不知他们的下落,只能将江恒天一派先看管起来。”
“陛下被劫走了?”林杨怀皱起眉头,再次望向密林的方向,“江府此举太不明智。”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如今一来,江府在世人眼里再无翻盘的可能,明明之前把我们逼得那般紧,为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是砸脚,简直就是在自杀。
“江府的掌权人向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或许是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事情,才选择这样做。”林杨怀道,“南灵因为江府打乱,大陆诸国皆在旁观,只看接下来是谁能从中获利,那么江府的目的也就能窥见了。”
只可惜江府来错了地方,眼下能在这安然无恙的人恐怕没几个了。若是与他们合作的那方知道了如今的状况,不知道还会不会帮他们一把?
林杨怀一锤定音:“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即刻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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