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人,还有问题吗?”
耿顺小心接过文书写好的供词,看过一遍后,递给王安妤画押。
“多谢县君。”
在她签字画押后,耿顺将供词收好,离开前,安慰了一句:“县君莫怕,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委屈县君忍受一两日。”
“多谢耿大人。”
王安妤以为审讯就此结束,只待案子查清。然而,耿顺只是开始。
时辰还早,她靠着椅子闭眼小憩,意识昏沉间,就听到门帘被掀起。
官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压抑。
她费劲的抬眸,朦胧中瞧见了一张素净白皙的脸。
“县君。”略有些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营帐显得格外刺耳。
对方口称县君,神色中丝毫不见有恭敬。径直就在王安妤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王安妤打起精神。
与耿顺相比,对方显然不是个善茬。
两个宫人列与他身旁,荫翳的双眼紧盯着王安妤,让她后颈生出粘腻之感,似被毒蛇爬过。
告知耿顺的话,王安妤又将其说了一遍。
“佩兰已经招了,劝姑娘也早些说实话才好。”
王安妤看清被丢在眼前带血的帕子,眸光一沉。
被带来时她猜到佩兰也免不了被询问,可他们竟动了刑!
“此话何意?”
“县君何必装傻,您指使佩兰逼迫监正给御马下料之事,她毫无保留都招了。”
“笑话!我王家全府上下忠心耿耿,岂会做出有损圣上龙体之事。不过是宵小之辈恶意污垢,圣上龙睛虎目,定能明辨是非,还王家一个清白。”
王安妤全然不惧他阴狠的眼神,语气铿锵。
“县君一张巧嘴实在厉害。明明是县君不满圣上对江东之事的处置,才做些这等忤逆之事,自知逃脱不过,竟妄图攀扯王家上下,以保自身,实在不忠不孝!”
王安妤试图从他的穿着认出身份。
方才的对话,他引导意味太过明显,叫王安妤疑心他来的目的真的是来审问惊马之事吗?
“忠或不忠,孝或不孝,旁人又岂能看得出。有些人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只是主子到底是哪位,谁都不清楚。”
见对面的人不出声,王安妤笑了下。
“若只是这些手段,我还是劝你主子省省心。”
对方冷笑一声,不见慌乱。
“县君回话,顾左右而言他,可是心虚?”
“却有人心虚,但不是我。”
王安妤垂眸,任他如何问话,都不再开口。
僵持片刻,他拿着写好的供词叫王安妤画押。
供词乍看与她所言并无出入,可用词别有用心。王安妤提起沾满墨汁的毛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虽不才,也读过两本书。用这种伎俩,实在拙劣。”
“县君损坏供词,是不配合奴婢的调查了?”捏着面目全非的供词,他面色难看。
“并非我所言,又为何要认下。难道,你想逼供?”
“逼供”二字一出,列在两旁的宫人,不着痕迹看了眼椅子上的人。
王安妤咬定不会再这样扭曲事实的供词上画押,对方不敢真对王安妤下手,只能愤愤离开。
披风卷起的冷风,吹动王安妤的裙摆。
透过狭小的天窗,她看到外面亮起的天光。
这样的审问,持续到傍晚。时,金乌卷残云,霞光漫天。
靠着椅背,王安妤神情俱疲。盯着彩霞太久,眼睛干涩难当,她却没有闭上缓缓。
被强行从沉睡中叫醒的经历,让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起初,她还会在营帐中走动,试图跟门口的守卫搭话。
一次次的审问,叫她没了再动弹的力气。一日下来,滴水未进,滴米未沾,腹中饥饿已没了知觉,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门帘又一次掀起。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
“县君。”
每个人的开场都如出一辙。
这回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微微抬眸,这张脸似乎有些印象,迟钝的脑袋反应了许久,也未能想起此人是第几个出现。
“前日酉时您在何处?”
“侍女佩兰在前日戊时二刻因何外出?”
“县君为何要给御马下料?”
“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王安妤记不清她已经回答过多少次。
“酉时,我从马厩回到帐房,此后便没有外出。”
“佩兰腹中疼痛,去寻大夫拿药。”
“我没有给御马下料。”
“没有计划。”
起初她还能回答一二,后来张口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些问题她需要思考很久,才有个模糊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时,残存的理智将她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审问者何时离开,她也没察觉,昏沉的意识,只想闭眼安眠。
天彻底黑了。
距离圣上惊马已经过去整整十五个时辰。大理寺、刑部、金吾卫、内务监,几乎出动了全部人手调查,依旧进展缓慢。
圣上无言的压迫,大臣紧逼地追问,让几方人马疲于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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