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安排在码头的官兵都被打晕了,战爷的打手也……”
永州知州看着眼前鼻青眼肿的属下,气得七窍生烟。
“愣着做甚,还不安排船只去追!”
“是是。”
属下扶正被打歪的发髻,顾不得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就跑了出去安排。
冯战想不到她真的会跑,愣在了原地。
江州知州拿起桌上的镇纸,朝他扔了过去。
实木的镇纸砸在头上,立时就破了寸许大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顾不得疼痛,掏出怀中收藏妥帖的信封。抖着手将其拆开,掏出里面的纸。
“为官之要,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
“好一个清、慎、清。”知州听他读出纸上的字,气笑出声,“好一个年姑娘,摆我一道,还要教我一道。”
“追,不惜余力也要将粮食追回。”
冯战捂着伤口出了知州府。
夜色深深,永州城却人影重重。
王安妤看着远远坠在身后的船只,并不着急。
等过了这段窄道,进入运河后,就能轻易甩开他们。
“主子,夜凉如水,您去房间避避。”
于渊手中长刀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暗红色的斑驳在火光中更显森寒。
“这一路,辛苦你了。”
于渊闻言一愣,清俊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笑意。
“跟着主子,很……刺激。”
是不同于曾经刀尖划过敌人脖颈的,血脉涌动的刺激。
上者谋心。
论武力,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主子擒下。若论把握人心,众人加在一处,也比不过主子。
这种拿捏人心,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只在二十八宿卫首领身上见过。
任江东朝廷想破头,也猜不到主子此时就在他们的地界,还神不知鬼不觉凑齐了江东大军半年的粮草。
王安妤笑出声。
“刺激?”
自从来到江东,她每日提心吊胆,如刀剑舔蜜,如此确实算得上刺激了。
只是这样的刺激,她实在不愿再来一回。
出了永州,进入运河时,天边已经有了微光。
永州追踪的船只被远远甩开。
运河四通八达,他们便是想拦截,也无从下手。
船又行了一日,终于到了约定的汇合地点。
整整十艘货船,浩浩荡荡往青州而去。
江东青州与大乾治下的淮西府隔江而望。就在百里外的青州常富县,大乾与江东已经展开大小不计其数的对抗。
作为江东要塞,青州驻扎着十几万大军。通往青州的河道上,每隔一里就有江东的官兵设关口检查。除了军中颁布的通行令,其他船只一律拦截。
王安妤站在甲板上,瞧着远处迎风招展的旌旗,深深呼吸。
真正的难关,来了。
万深离开那日,白笃行收到了白氏传给王清芸的信。
当铺是白笃行在盛京留下的眼线,能用加急渠道传来的信,都要先经过当铺掌柜的筛选,再分别传送到各自不同的地方。
白笃行看清信中的内容,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赏。
好一个华容县君,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一个兴正帝,真当江东都是酒囊饭袋,任他施为了不成。
“传令,全境捉拿华容县君。”他将信纸攥成一团,冷冷吐出四个字,“死生不论。”
阴暗中,有人应了声。
珠帘被微风带起,轻轻地晃动了两下,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白家和赵家分别收到了来自治下州县官员的信函,内容大差不差,皆是关于柱国公小公子出现在州县内的消息。
“柱国公有几个弟弟?”白家主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长随恭敬回答。
“只有一位,您前日还曾见过。”
所以,出现在和州的是谁?
看过江州知州快马加鞭送来的请安折子,萧泽焘也问了身边宫人同样的问题。
得到答案后,他暗骂了句蠢货,当即就下旨召见了白笃行。
“先生,这……”
白笃行看过江州知州名为请安,实则邀功的折子,面色平静,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眸中透着寒光。
王安妤竟是来卖粮,还借着柱国公小公子的身份,大张旗鼓,这何异于将他们脸皮按在地上踩?
“臣已经叫人去追查了。”
萧泽焘不满白笃行简单的言语,仿佛他理解与否都无需顾忌。
“朕,我可需做些什么?”
白笃行起身。
“皇上安心,臣自会将她拿下,以洗江东之辱。”
“如此,辛苦相国了。”
亲自将白笃行送至门外,回来时萧泽焘笑意不变,只是握着朱笔的手,绷到筋脉尽现。
不过半日,白笃行就收到了王安妤此次江东之行所过路线。
“和州、江州、永州。那么下一步,该是……”白笃行干枯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青州。”
“属下这就叫人在青州布防。”
白笃行点头。
按照王安妤的行程,她马上就到青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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