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你若真盼着我好,往后莫要再做这些了。除了给我带了麻烦,并未半点得益。”
杨谦泽像是陷入巨大的痛苦。
王安妤起身离开,他也没有注意到。
门外,佩兰看她出来,目含担忧地迎上来。
“姑娘?”
王安妤摆手,示意无事。
长随等了一会儿,不见杨谦泽出来。向王安妤行过礼,便进去查看。
“走吧!”
佩兰看她面色有些发白,不敢多问。
过了转角,王安妤便停下了脚步。
“先生?”
年鹤延等了有一会儿了。
钟掌柜等王安妤被长随带走后,就派了人去这边的事情跟年鹤延汇报。
年鹤延没有多耽搁就过来了。
“聊完了?”
他走近,见王安妤点头,牵了她的手将人带去旁边的雅间。
王安妤还未想好怎么同先生说杨谦泽的事。像是知道她的为难,年鹤延没有追问。
“明日是你的生辰,要在府上过吗?”
王安妤算算日子,这才记起明日就是她十六岁生辰了。
她摇头。
年前番薯种植州县考察的事情,王峥做得很好。随着西南番薯收成,王峥的封赏也下来了。
他升迁为司农监少监,位居从四品。
司农监公务繁忙,这些日子都是在府衙歇着。
王峥不在,姚氏也不敢替他拿主意,府上关于她生辰的事情便没了动静。
这样正好。
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同桌而坐,食之无味的坚持一顿生辰宴,何苦来哉。
“既如此,明日陪我去个地方。”
王安妤没有多问,便应下了。
年鹤延瞧她乖巧的样子,心中柔软。
抬手在她面颊摩挲着。
“怎么这么乖。”
王安妤微微仰头看他,弯着眸子,往他掌心蹭了蹭。
像慵懒撒娇的狸奴。
听了杨谦泽讲述的“前世”,她越发感激遇到了先生。
真正将她呵护在手心,懂她,纵她。
年鹤延亲自送她回去。
透过车帘看着她进了门,才吩咐车夫掉头,回了瑞草魁。
杨谦泽等了许久,以为年鹤延不会来了时,雅间门被推开了。
“阿妤回去了?”
这个称呼,叫年鹤延蹙眉。
“你该唤她郡君。”
杨谦泽轻哼一声。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年鹤延与他对视。
男子眼中的沧桑和戾气是从前所没有的。
距离上次见他不过一个多月,发生了何事叫他产生了这般的变化。
“所以,我再如何伪装,也回不到弱冠之龄的朝气与疏朗。”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年鹤延这才嗅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酒味。
桌角处倒着空了的酒壶,桌上的也轻飘飘没多少分量了。
“谁能想到,一招梦醒,重回年少。可偏偏在她有心悦之人后,呵……”杨谦泽又斟满一杯,“就连上天也在作弄我,叫我生生看着她再次从我身边离开。”
年鹤延心中不可谓不惊讶。
杨谦泽重生了!
旋即他唇角挑了挑。
穿书、重生,这个小世界越发有趣了。
“坐。”
杨谦泽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待他坐下后,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我前世,不曾见过你。”他道。
年鹤延没有回答他。
酒是竹叶青,入口甘甜,带着些苦涩。
“长安街,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阿妤。她身上穿的衣服断了半截,袖口起了毛边,补了又不。”
干瘦枯黄,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她手里提着篮子,蹲在路边卖手帕。
身边美衣华服的女子经过,旁人都难掩羡慕,唯有她神色不变,仿佛世界只有她与眼前的篮子。
那时他初到长安,在望江楼喝着一两银子的茶水,等着好友王清许。
姗姗而来的王清许,腰间的佩饰就价值百两。
他也瞧见了楼下的王安妤,却并未认出那是西府的堂妹。
再见是老夫人的寿宴。
他曾借住王家多日,理该道谢。带着不菲的贺礼上门,在书房后的竹林撞见了穿着宽大到足以将她包裹的衣服的王安妤。她手中捧着从亭中碟子里拿的茶点,吃得小心翼翼。
听见脚步声,像是受惊的小鹿,嵌在小脸上的双眸格外的闪亮。
“她说,我是她的救赎,允她衣食无忧,教她读书识字,庇护她半生,她感激我的出现。”
杨谦泽苦涩一笑。
“我心思全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树立威信。却没来得及问她,除了感激,可曾有过旁的感情。”
“我有何颜面问她呢?”
叫她深陷府中宅斗,被族人刁难,才入虎穴又入狼窝的是他。
因得罪权臣,被下毒,被恐吓,事后只顾着报复不曾多陪伴她片刻的也是他。
他自以为是的深情,被王安妤戳破。二十多年的伪装被拆穿,将打着为她好实则满足一己私利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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