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早知父亲……”
汝阳无力靠坐在床头,看着同样虚弱躺在对面榻上的冯敬洮。
从一场昏沉中醒来,她摸着平坦的小腹才知先前种种并非是梦。
可她宁愿一切都是梦。
冯敬洮沉默。
驸马薨后不久,他就收到了懿安侯传来的书信。
信上详细说明了事情始末,也叮嘱他万万要瞒着汝阳。
圣上应允西北之地不守国丧,以免汝阳察觉。
冯敬洮始终不知要如何将此事告知她。
汝阳那般敬爱着父亲,叫她如何接受天人永隔的意外。
“圣上为何遇刺,怎么恰好是父亲?”
汝阳问出这话时,心中未尝没有对兴正帝的怨恨。
冯敬洮叫来下人将他放在书房里的匣子拿来。
“这是妹妹给你的信,前因后果她一并都说明了。”
汝阳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王安妤自大长公主与驸马成婚说起,到她意外察觉金吾卫统领乃是细作,传信驸马为止。
“大长公主不愿你为此自责,但我想你亦不愿糊涂一生。驸马用心良苦,万望保重自身,以慰驸马在天之灵。”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汝阳长叹一声,已泪流满面。
冯敬洮看她如此,心中亦不好受。
他撑起身子,想帮她擦擦脸颊的泪。无奈床榻之间距离太远,他如何伸手也碰不到,只将才包扎好的伤口扯开了。
“你,好生坐着!”
被他这一搅和,汝阳分了神,唤来侍女给他重新处理伤口。
“哎呦!”嬷嬷进来,先注意到的就是汝阳发红的眼眶,“郡主,坐月子可不比寻常,哭坏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冯敬洮闻言,更是担忧。
“汝阳。”
“行了,你顾好自己,我心里有数。”
汝阳接过嬷嬷递来的热帕子敷着眼睛。
“给京里回信,将我生产的事情同他们说说。”
王安妤收到信时一算日子,孩子刚过满月酒。
出现在面摊将驸马薨逝消息有意透露给汝阳的商人,也不知是哪方势力的,兄长可有好好审问他?
依着汝阳的叮嘱,她亲自去大长公主府将此事告知大长公主府。
意外的,大长公主情绪尚且平静。
听王安妤说了经过,得知汝阳诞下一女,她面色才有了些笑容。
“驸马笃定汝阳怀的是姑娘,真叫他猜中了。若他还在,必然欢喜。
提起驸马,懿安侯也沉默了下去。
“你许久不来了,今日就留在府上用过晚膳再走吧?昌哥儿也念着你呢。”
大长公主倒是神色平静,仿佛已将驸马之事放下了。
汝阳没有拒绝。
她陪着大长公主整理要给汝阳的孩子送去的小衣。
“这是百衲衣。”
大长公主拿出一件用各色布块拼接而成的小袄,动作温柔将其折叠放入衣箱中。
“昌哥儿出生时身体孱弱,驸马在京中寻了百家福寿双全的人家讨了布料做成百衲衣给昌哥儿穿上。说来也巧,自打那以后,昌哥儿身子慢慢康健了起来。”
“有前车之鉴,汝阳才怀孕,他便找去讨了衣料做成百衲衣备着。可惜他福薄,没能亲自送出去。”
安慰的言语太过苍白,王安妤向来不擅此道,只能安静听着。
大长公主也只提了这一回。
晚膳的时候,王安妤注意到大长公主只用了一点,虽一直陪着坐到最后,举筷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回去的路上,王安妤总是想到驸马。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驸马在入宫时,可曾因为大长公主而犹豫过?定是有的。
只是驸马始终以为公主心中念着那位探花郎,怀着一份难言的愧疚,他便更想叫汝阳和懿安侯能幸福,莫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一个以为不必说,一个以为对方明白。
她心中庆幸,毫无保留地向先生诉说了心意,也得到了他足够多的回馈。
往后生生不见,她也能靠着曾经美好的回忆度过余生。
十二,南星向佩珠家中求亲。
王安妤给佩珠许了半月的假,让她回家中待嫁。
少了佩珠,清扬小筑冷清了不少。
佩兰性子稳重,甚少嬉闹。旁的下人们都畏惧王安妤的威仪,谨慎小微,事事当心,哪里敢放肆谈论。
“今儿不算热,姑娘可要去街上看看?”
佩兰看她怏怏躺在绿荫里的摇椅上,建议道。
王安妤摇头。
“热得很。”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
“盛京最近安稳得很。”
按理白笃行来盛京这么久了,也该闹出些动静彰显一下存在感,可他愣生生忍了两个月没露头。
“安稳不好吗?”
王安妤点头。
“安稳自然好,就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佩兰参不透其中深意,仰头看了看天边。瞧着起了积云,是像要下雨了。
她惦记着院子里晒的书本,正要去收拾就被王安妤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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