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明了,爱卿们可还有疑虑?”
兴正帝声音平和,神情也一如往日。方才当堂上演的险些危及他帝位的一幕,似乎并未对他产生多少困扰。
是真的不甚在意,还是早就成竹在胸?
百官不敢将太多目光往兴正帝身上放,纷纷看向不知何时已坐回位置的王安妤。
那母氏母子来的快,显然早在宫中。
华容郡君即便再如何聪明,也没到料事如神的程度。
真正把控着全局的不是华容郡君,只能是……
想通的官员忙看了眼兴正帝,对上平静却又像掩藏着深渊的眼眸,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后后知后觉,终于察觉了不对。
禁足宫中的两年,兴正帝断了她同外界的一切联系。若是她知道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或许在德全主动接触时有所顾忌。
但王安妤想,她最终还是会答应。与其老死禁宫,不如拼死一搏。内外合力,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
只是……
她垂眸看着桌上凉透了的“鱼跃龙门”,指尖流转在手腕的珊瑚手钏上。
所有人都低估了兴正帝。
他并非竭力跳跃的龙鱼,而是生来就呼风唤雨的天龙。
“今日才知朕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心中不可谓不撼动。但真相已明,也该给亡人一个解释。”
兴正帝抱着大皇子起身。
被安抚后的大皇子恢复了神采,以依恋的姿态环抱着兴正帝的脖子。一双极肖兴正帝的眼睛好奇又不失礼的打量着臣服与脚下的百官。
“太后为满私欲,调换龙嗣险些酿成大祸,致使朝纲动荡。期间受牵扯连累者不知几何,朕若念及旧情置之不顾恐寝食难安。太后素来信佛,便依旧去济安寺为国祈福,以赎罪过。”
兴正帝顿了顿,脑中闪过幼时在宫中迷失,误入纯太妃宫殿。那时她以失了宠妃的名头,缠绵病榻,日子并不好过。
宫人要将他送走时,纯太妃拦了宫人,将一盘尚且温热的点心给了他。
兴正帝对宫中唯一的暖色来自于母后口中妖媚惑主的纯贵妃。
之后不久,纯贵妃便驾鹤仙去。
他们母子同处一宫,却仅有一面之缘,实在可怜可悲。
“母妃纯太妃追封为圣母皇太后,礼部尽快拟定谥号,着手追封事宜。”
没有官员会蠢到在这时提出异议,指责追封之事于礼不合。
礼部尚书忙遵旨,再三保证会办好此事。
“好一个面软心和的皇帝。”
太后挥开欲要将她带走的宫人。
“你真是端的一副好心肠,与你那母亲一样的伪善!偏偏本宫愚蠢,接连上了你们母子的当。”
“死者为大,太后慎言!”兴正帝看着太后,眼中再没有了丝毫濡慕与柔和。
“本宫偏要说!我与她自幼相识,无话不谈。我与太子早有婚约,她却装傻扮痴,与太子眉目传情。借着与我交好,更是在婚后屡屡出入太子府,她安得什么心肠?”
“我方才怀孕,她就迫不及待自荐枕席。若不是因为她,我儿何故流产?太医说那已是成型的男胎。她害死我的儿子,本宫叫她儿子偿还又有何错?”
太后状若疯癫,质问的声音嘶哑刺耳。
兴正帝冷眼看着她发疯,不置一词。
“她不过比本宫美貌,可那又如何。夫君是皇帝,三宫九院多的是美貌的年轻女人。色衰爱弛,她与本宫一样可怜!”
“哈哈哈,纪茯苓到底都在念着和颐,却不知亲生儿子就在宫中受尽欺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是她的报应,报应!”
“如果不是萧慈念多管闲事,你跟你的那贱人母亲早就在黄泉相遇了。哈哈,哈哈哈……”
被太后指到的大长公主面色苍白,然,未折损丝毫气度。
“哥哥与茯苓清清白白,若非你疑神疑鬼,叫妾室偷了空子岂有后来这许多事情。哥哥自知有负与你,对你百般包容,纵得你无法无天,残害皇嗣,毒杀宫妃,更是胆大到偷龙换凤,祸乱朝纲。”
“时至今日你始终不曾自省,一昧将错误归咎她人,与哥哥愈行愈远,沦落至此。实则小肚鸡肠、疑心深重的是你,背信弃义,枉顾伦常的更是你。”
“……不可能……,分明是纪茯苓她勾引夫君,我亲眼所见,我……”
听了一场内宫秘事,百官只恐知道太多被灭口,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就怕引起兴正帝的注意。
“往事已矣。”兴正帝道,“太后不妨说说用半月香和乌鸡汤引人中毒的手段是从何处学来的。”
“哐!”
皇后身边的宫人忙整理被打翻的碗碟。
汤汁溅出,弄脏了皇后华贵的礼服她也一无所觉,怔怔看着皇帝。
“皇后莫怕,”兴正帝像是没有察觉她的慌乱不安,温声安抚,“太医方才不是查过,你与皇儿皆未中招。”
皇后讷讷应声:“是,是,我……”
兴正帝捏了捏她不安交叠的手,像是不曾察觉异样的冰冷般纳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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