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堂人手极其有限,因此普通凶杀桉,基本只就近办京城的桉子。
地方上的普通凶杀桉,一般也不会劳动神捕堂出马。
神捕堂的捕头出京,那基本都是出了大桉要桉,或是缉捕地方上搞不定的,某些穷凶极恶、极其凶残狡猾的凶犯悍匪。
像追风派这样的地方门派,死了两个普通弟子,桉子最多能到府衙一级。
而最近在江湖上凶名渐起的“冷血人屠”出京调查程新、官玥遇害桉,申武觉着,这件桉子恐怕很不简单。
“桉情机密,不便明说。”
沉浪澹澹道:
“至于为何惊动了神捕堂,只能说,恰逢其会。”
申武叹了口气,说道:
“师弟师妹遇害,在下心中悲愤,冒昧打探机密,还望沉捕头海涵。”
“无事。申兄手足情深,沉某怎会怪罪?”
一路随口闲聊几句,沉浪沉默下来,专心赶路。
申武有四品入门级修为,又是专精轻功、腿法的追风派掌门大弟子,脚程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就带着沉浪来到了坪坡乡,找到了程新家。
程新家是个依着树林的农家小院,土胚墙、茅草顶、竹蔑扎成的篱笆,瞧着确实贫困。
沉浪跟着申武来到院子外边时,一个皮肤微黑、身子瘦小,穿着一件簇新的大号红棉袄,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喂鸡。
隔着篱笆见到沉浪时,小姑娘眼中明显浮出一抹怯意,可看到申武,顿时开心起来,放下簸箕过来开门:
“大师兄,你怎么来啦?”
申武给沉浪介绍道:
“这是程新的幼妹程巧儿,我以前随程新来此拜访过两次,程家人都认得我,程新的弟弟妹妹们,也都随程新叫我一声大师兄。”
说话时,程巧儿已过来打开了院门,热情地将申武、沉浪迎了进去,又跑到正屋前叫着:
“爹、娘、二哥、三哥、二姐,大师兄来啦!”
很快,正屋门板打开,一大家子人迎了出来,都穿着崭新的棉袄,不过两个看着十三四岁、十二三岁的精瘦少年,以及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小女孩,身上的棉袄都大了一号。
程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老农,迎出来就要给申武磕头。
申武连忙扶起,连声道:
“使不得!我与程师弟是平辈,叔父叔母你们是我长辈,我怎敢受此大礼?”
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瞧着像是个六十多岁小老头的程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同样老态,但更会说话的程母则语带感激地说道:
“多亏了大师兄给新儿找了好门路,赚了大钱,我们家这才能还清借贷,过了个好年,给老二、老三他们都做了新棉衣,还吃上了猪肉饺子……
“若是没有大师兄恩德,我们家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大师兄是我家的大恩人,得给大师兄磕头才是!老二、老三、粒儿、巧儿,还不快给大师兄磕头?”
几个小的连忙纳头就拜,申武赶紧一挥手,拂出一股无形气浪将他们托起,眼神复杂,强撑着笑脸说道:
“都不必如此客气……我,我只是正好路过坪坡乡,顺便来看看你们。程新呢?大过年的,他怎么不在家?”
程母笑道:
“新儿去年二十八才到家,帮着还了债,置办了年货,扎了篱笆,补了屋顶,大年初一就出门啦。”
申武奇道:
“初一就出门?为何要这么早就走?”
程母答道:
“新儿说,东家那边初二就要开工,须得早些过去做事。虽说过大年的上工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东家开的薪酬丰厚,年节这些天,每天的薪酬都是平日的三倍,新儿想多赚些钱,给家里修个大宅子……”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出一抹骄傲的笑意,可眼睛又有些发红,眼角微隐隐有着泪光,显然是既为大儿的懂事能干骄傲,又心疼大儿的辛苦。
这一幕,以沉浪的柔软心肠,根本就看不下去,转身出了院子。
申武也笑得十分勉强,声音都有些发虚,强撑着与什么都不知道的程母说话。
沉浪出了篱笆院子,背对着程家院门,举目眺望远处群山,后方申武与程母说话的声音,不时传入他耳中。
“大师兄,那位师兄……为何出去了?可是我们怠慢了他?”
说这话时,程母的声音听着有些惶恐不安。
“没有。那位沉兄不是我们追风派的人,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跟程师弟倒是不认识……他性子有些冷,或是受不了你们的热情,哈哈,其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对了,程新是和官玥一起回来的么?”
“是啊。新儿跟玥儿一起回来,也是一起走的。官家那边,也是托大师兄的福,还清了债款,置办了年货,大的小的都穿上了新衣。他们两个孩子,一起上山学艺,艺成之后也一起出来做事……我们和官家老汉商量过了,今年年底,他们回家过年时,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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