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见这咒声,慕清雪都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微妙地瞧着沉浪。
“渡人咒”这门法术,乃是琉璃尊者一脉的言灵咒术。
慕清雪也曾见琉璃尊者施展过一次。
身披月光的白衣菩萨施展时,那叫一个仙音飘缈,宛若天籁,还有天降甘霖、地涌金莲的法术效果,能洗涤人心阴暗,唤醒人的良知、善念,令人发自内心地幡然悔悟。
而沉浪的“渡人咒”……
怎么说呢?
那魔性的唱腔,只让人感觉邪气阴森,浑无半点佛门秘咒的堂皇正大。
“沉浪心里面,果然藏着大魔……”
慕清雪心里叹息,暗下决心:
“倘若将来他真的把持不住,堕入魔道,沉沦星渊……我也只好拼着性命,将他拉回人间了。”
若知道慕清雪想法,沉浪肯定大声喊冤。
他“渡人咒”唱得邪气阴森,关魔性不魔性什么事?
这纯粹是他想要皮上一下,在模彷“普渡慈航”而已……
以慕清雪的修为,都觉着沉浪的“渡人咒”有点难顶,那野修士就更别说了。
咒声一起,那野修士顿时满脸痛苦地抱住了头,只觉像是有一堆苍蝇,嗡嗡嗡地往他耳窍里面钻,还拼命往他脑子里拱。
其实沉浪这时也是有点紧张的。
万一这野修士如同廖远廖公公一样,元神里被下了禁制,那么他这“渡人咒”,就会变成真正的“索命梵音”,直接引爆禁制,将那野修士干掉。
但如果元神里真有禁制,正常的刑讯也没有用。
再是如何严刑拷打,对方还是不可能吐露半字机密,倒不如用更加高效的“渡人咒”赌上一把。
所幸往元神里面下禁制,属于极高端的道法技术,不是等闲修士玩得转的。
这野修士背后的东家,看来就没有掌握这门技术,抱头痛苦一阵后,眼神渐渐变得茫然,甚至慢慢浮出悔意。
见法术生效,沉浪沉声开口:
“你是何人?”
话声亦带着“渡人咒”效果,浩大恢宏,宛若天外传来的佛音。
听见堂皇正大的声音,慕清雪稍微舒了口气,暗忖沉浪心里虽然藏着阴森邪性的“魔”,但同样也有正大光明的“神”。
只要“神”能一直压制着“魔”,沉浪便不会堕入魔道。
那野修士则微微一抖,对着沉浪恭敬叩首:
“山野散修段洪,拜见禅师。”
“段洪么?”
沉浪微一颔首,继续用那浩大恢宏,好似天外佛音的语调问道:
“你在此作甚?”
“奉主上之命,在此看守矿脉,筹集乌金砂。”
说到这里,段洪脸上浮出一抹悔恨:
“矿上奴工,皆是诱骗、强绑来的流民、乞丐乃至良家子,小人明知奴工们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终日劳作,还动辙得咎,被鞭打虐待,乃至凌虐至死……却无动于衷,甚至为虎作伥……小人少时枉读圣贤书,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说着说着,他声音哽咽、泪流满面,还用脑门连连撞着地板,直将地板撞得冬冬作响。
沉浪担心他把自个儿给撞清醒了,摆脱渡人咒效果,连忙又用那浩大声音发问:
“你的东家,可是那胡员外?”
听着沉浪发问,段洪方才止住撞击,抬起已经红肿青紫的额头,哽咽道:
“不。胡员外虽是矿主,但我主上另有其人。胡员外承包矿山后,发现浅层铜矿之下,居然是一条黄金矿脉,遂瞒下消息私自开采,却又担心暴露,便找门路搭上了我主上的线,为我主上供奉乌金砂以及人口,换取主上庇护……”
听到这里,沉浪眼神一凝:
“供奉人口?”
段洪点点头:
“流民乞丐、破落小户、落单的外来客、不服管教的桀骜矿奴、流窜山林的土匪,乃至得罪了胡家,却又没甚根底的本地良家子……不分良莠,无论好坏,只要身强体壮,尽给我家主上送去。每月至少送去十人……”
沉浪与慕清雪对视一眼,知道已经抓到正主,钓到大鱼了。
但沉浪并没有急着追问“主上”的身份。
因为这种问题,属于核心机密,乃至人心之中的“禁忌”。
若是没有彻底瓦解其心防,便触动这“禁忌”,那么咒术可能当场失效,令对方清醒过来。
再继续强行施咒的话,对方心神有了防备,效果只会比首次更差。
而现在这段洪对幕后之人的称呼,还是“主上”这种尊称,显然其心防尚未彻底崩溃,心中对其“主上”仍然存在着敬畏。
当下沉浪不问“主上”身份,只沉声喝问:
“你家主上,要那么多人口做甚?”
段洪泣道:
“我也不知。我本是京城人士,家境原也不错,奈何父母早亡,家道逐渐中落。
“我想读书科考,重振家业,却没有读书的天份。又想练武,靠武功挣份前程,可又吃不了练武的苦。又想修习道法,可天赋又有限,考不上帝都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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