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大概知道是丽芳阁关着李梦生的。
只是,她不明白王赟为什么突然和丽芳阁交恶了,难道就只是因为那阁主不打算放王赟的儿子回来?
堂堂王家的家主,当真如此喜怒浮于表面?
“你好好歇着,那些事都不必去想,自有我来照拂。”李昭摸了摸李梦生的头,目带怜爱地说:“现如今盛都的情况很乱,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时间来陪你,但你放心,你和爹都是安全的。”
安抚完李梦生,李昭又跑到了星瑜这边。
“师父,药我都准备好了,不日装车,与你们一道前往桐城。”李昭伸手给星瑜掖了掖被子,说:“盛都的事您还有什么未做完的,可以告诉我,我帮您办了。”
“你就不怕丽芳阁找你?”星瑜摆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哑声道。
“丽芳阁阁主都已经准备介入夺嫡之战了,怎么会有心思来找我这个小虾米的麻烦?”李昭笑了声,靠在床头,说:“我送师父出城,也正好让那王家人费解一下,他们搞不清楚您的行踪,难免心存疑虑,行事也就自然不会那般肆无忌惮。”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星瑜轻吐一口浊气,拍了拍李昭的手,说道:“你这孩子,心思一向缜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剩下赞誉了。”
“师父看来是捡到宝了。”李昭将头斜靠在星瑜的肩头,略带俏皮地说:“师父倾囊相授,往后就轮到徒儿给师父养老了。”
世道要乱了。
乱世之下,人人自危。
李昭想要尽可能将自己在意的人放在一起,集中保护,以避免无暇他顾之时,出现什么纰漏。
“我当然是捡到宝了。”星瑜将李昭揽在怀中,笑眯眯地说:“若不是阴差阳错地与你相遇,我怎么可能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完成夙愿?”
“呸。”李昭一把坐起,扭头道:“我都已经给师父准备好白首乌和灵生子了,师父不会有事,慢慢修养便是。”
闲聊了一会儿后。
星瑜突然正经了些,转头对李昭说:“小昭,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去办。阁主大人明日就会到盛都,她此番来,目的是保住自己所支持的那个皇子,送她上九五至尊之位。”
这意味着,阁主也是有备而来。
“师父想要我办什么事?可是与王家有关?”李昭问。
“没错。”
星瑜点头,解释道:
“我之所以一直留在王家,是因为王家的那个二郎君王祁云是不世出的天才,阁主大人将他留在身边教养,相对的,王家也需要一个丽芳阁的人质。”
“如今阁主大人不放王祁云,王祁云便等同于是成了阁主大人的心腹,所以王赟才会大怒不已,不惜得罪丽芳阁,也要将我吊起来拷打,以泄心头之愤。”
“但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王家私底下与几个皇子都有来往,所以清楚他们的势力,自然也会及时选边站队。但我与东宫那位从不沾染朝政的太子有旧,我不希望在争夺之下,太子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皇子们手握重兵,谁有可能问鼎至尊,星瑜压根不在乎这个。
而她真正在乎的,是那个不被众人看在眼里的那位太子……
“小昭,我想拜托你替我传一个口信入东宫。”星瑜说。
李昭点头,说道:“既然是师父的请求,那我自然是照办,您放心,这个口信我必送到不可。”
星瑜当即起床,托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李昭。
“小昭,我虽然希望你递到这封口信,但若遇上危险,你必须要以保住自己为先。”星瑜将手按在李昭肩头,叮嘱道:“你我师徒情分不深,但我知道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要听话。”
“师父放心。”李昭笑吟吟地应是,说:“我当然是好孩子,所以师父的嘱托我会记得,师徒的任务我也一定会办到。”
看李昭出门,星瑜站在门口,目光紧追不舍。
“孩子……你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星瑜喃喃道。
她多希望李昭今天没有出现。
可李昭站出来了,不仅站出来,还以绝对的优势,将她从王家那两个人渣的手里救了出来。
那份已经清晰的恨意再度变得模糊。
恰如她那天对李昭说的那样,她没有恨了,不知道恨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恨。即便阁主大人告诉她,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害她全家的皇太女,她也恨不起来。
“此事过后,我会将唐家所有的东西都传给你。”星瑜一手揪着胸口,低眸,轻声说:“平安回来吧,小昭,我知道你可以的。”
送往东宫的那封信,是一个助力,也可能是一个催命符。
全看李昭自己的抉择。
李昭自然是没听到星瑜的喃喃自语。
她揣着那封信,转道去了爹的房间,见爹一直昏迷不醒,又扭头出去,找不扶要了个马车,与不扶一道驱车直接往盛都赶去。
宫宴她必须去。
鹏生说得不错,她需要了解阮泠泠身后的阮家想要做什么,这样才有可能帮到在深宫中斡旋的裴少宴。
如今爹和弟弟都已经找到,却不意味着她要抽身离开。
天色渐晚。
昏暗中,潮湿的风吹动了车帘。
“娘子,看样子要下雨了,您穿戴好蓑衣,免得着凉。”不扶喊了声,手头穿着蓑衣,说:“若雨不大,我们就继续赶路。”
“好。”李昭应了声。
然而马车走出去大约半个时辰,不扶突然勒停了马车。
“怎么了?”李昭撩开车帘,问。
轰隆!
电闪雷鸣。
这雷电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挡在马车前的人。
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握半人高的圆月弯刀。
“阁下这是何意?”不扶一手按在刀上,冷声道:“这是裴家的马车,阁下若不退,那就是与裴家作对了。”
却见黑衣人二话不说,抽刀就飞踏瞬至,凌厉刀风直震得车帘都裂成了两半。
当——
不扶反手持刀扛下。
“看来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扶低喝一声,抬脚踹出,手腕同时反拧将黑衣人的宽刀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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