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只要再坚守四五日,阿史那道真便会领前军赶回!”薛仁贵拍了拍王昭棠的肩膀:“这次的事情,你功劳最大,你放心,我一定会上书朝廷,把你的事情禀明天子,重重赏你!”
“多谢大总管!”王昭棠赶忙拜谢,他也知道经历这样的大败,薛仁贵已经是自身难保,但有这样的表示总比没有好。
“好了,你先退下吧!”薛仁贵又安慰了王昭棠几句,回到几案旁,开始考虑如何给朝廷的奏疏了。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给王昭棠画大饼的成分,但大部分还是真心实话。说到底,在自己信用了郭待封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之后,还能有一个立足之地,全靠这位王昭棠当时硬生生留下了这几千病卒,只要阿史那道真能把前军给带回来,加上钦陵的长子弓仁,翻盘不太可能,但少输当赢还是可以的。
薛仁贵写了四五个开头,可刚写了两行字便写不下去了,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最后他不得不放下毛笔,长叹了一声,可惜那个常用的文书不在,否则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偏偏这等书信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捉刀,只能自己在这里硬憋。
“大总管,大总管?”
“谁?什么事?”薛仁贵装出一副威严镇定的样子,他现在心态就是一个惊弓之鸟,稍微有点变动就觉得腹中搅成一团,就好像所有的肠子都缠在一起。
“是我,王昭棠!”
“王司马?进来说话!”
王昭棠走进帐篷,他的脸惨白若死人,眼神恍惚,就好像一个游荡的鬼魂,薛仁贵强压下中的糟糕预感,笑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王昭棠并没有坐下,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道:“突厥人叛变了!”
“什么?”薛仁贵吃了一惊:“什么突厥人?王司马你说清楚一点!”
“外头有一队突厥骑兵,举着狼头大旗,他们自称是原来前军的突厥义从,已经拥立阿史那道真为新可汗,和吐蕃结为同盟!”
“什么?”薛仁贵只觉得脑子顿时炸开了,王昭棠带来的消息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恶劣得多,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光是前军完蛋的事情了。贞观年间唐灭东突厥汗国之后,在突利可汗故地设置顺、佑、化、长四州都督府,在颉利可汗故地置定襄都督府、云中都督府。永徽元年(650年)唐平突厥车鼻可汗,“突厥诸部尽为封疆之臣”,乃于其地设瀚海都护府,领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府,苏农等二十四州。
这片土地大概囊括今天我国内蒙古、外蒙古国及俄罗斯叶尼塞河上游和贝加尔湖周围地区,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这片广袤土地上的突厥部众就很有可能会响应其号召,发动叛变,为独立而战。陇右道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大总管,那些突厥人就在外面,您出来看看吧!”王昭棠道。
“好,我马上出来!”薛仁贵赶忙站起身来,跟着王昭棠向外走去,很快他们就赶到了一个望楼,只见山脚下的河滩地上,数十名突厥骑兵正来回驰骋,用突厥语和汉语对着营寨大声呐喊,小河对岸的土丘上一面狼头旗正迎风飘展,数百骑正罗列其上,看服饰都是原先附属唐军的突厥骑兵。
“阿史那道真呢?快让阿史那道真出来见我!”薛仁贵高声喊道。
“是薛总管吗?”河滩上一名突厥骑士大声应道:“汝有何事?欲见我家可汗?”
“呸!”薛仁贵吐了口唾沫:“阿史那道真怎么会背叛朝廷,当你们这些狗东西的可汗?肯定是被你们这些狗东西暗害了,还拿他的名号诓骗人!”
“哈哈哈!”那突厥骑士笑了起来:“不错,阿史那道真的确不肯背唐,他还一心念着他那个公主媳妇和长安的荣华富贵,却忘记了阿史那子孙的荣耀!不过我们也没有杀他,只是把他软禁起来而已。他忘记了自己的高贵血脉,我们却不会忘记!”
听到阿史那道真没死,薛仁贵松了口气,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鄯州时发现的那次突厥和吐蕃盟约现场,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在出兵之前你们就和吐蕃人勾搭上了,难怪——”
“不错!”那突厥骑士笑了起来:“薛总管果然好眼力,对,几年前我们就和钦陵大将军商议联盟的事情了。他很清楚,早晚吐蕃会和大唐有一战,如果只凭吐蕃人的力量,早晚会和突厥人、薛延陀人、铁勒人一样被唐人征服。而没有吐蕃人的帮助,我们突厥人也只有永远当你们唐人的奴仆——”
“住口!”薛仁贵怒道:“我太宗文皇帝赐汝衣食,待尔等何等宽厚,汝等这般行事,与禽兽何异?”
“太宗文皇帝的确待我等宽厚,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突厥骑士答道:“大唐每次出兵,都驱我突厥人为前驱,无岁不战,死伤甚多。所得恩赏,都给了呆在长安的那些贵酋子弟,我们这些世居草原之人又能有几分?这些贵酋常年呆在长安,衣锦缎,食膏粱,就如那阿史那道真,与你们唐人何异?我们突厥人的可汗是草原上的头狼,带领着我们突厥人东征西讨是为了扩大我们突厥人的汗国,可不是逼着我们为了你们唐人卖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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