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交谈之际,舞剑的素袍女子忽然停下动作。
她美眸一挑,没好气瞪了晁君成一眼,显然是对他说的话很不满。
然而,当朝云的视线转向苏子瞻的时候,冷若冰霜的眉眼在一瞬间化开,春意融融,眼中秋波如水。
苏子瞻察觉到这点,倒是头一次有些得意自己的这副皮囊。
他可是与辽国后妃都探讨过学问的奇男子,这卖相不得迷死你!
朝云没有掩饰自己的仰慕之色。
她来到苏子瞻面前,将剑器收好,捻起裙摆躬作一礼:“民女王朝云,参见苏大人。”
“朝云姑娘免礼。”苏子瞻当即起身,神情认真:“姑娘乃是公孙大娘的传承,代表的是盛唐气象,苏某一介凡人,当不得如此大礼。”
此话一出,朝云对苏子瞻的印象再有改观。
在她的印象里面,这群宦游杭城与西湖的官员,嘴上称赞着剑气当世杜绝,但心里还不是将她们与奴婢归为一等。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子瞻这话虽然也有恭维之意,而且再明显不过,但他就是有让人听着舒心的本事。
这时,一旁的晁君成笑着起身,看向王朝云:“素闻朝云姑娘自创过一式剑招,名为‘初晴后雨’,奈何世人从未见过。今日苏大人来访,不知可有机会一见。”
王朝云听他说的如此直接,不免柳眉皱起。
这晁君成虽然面上客气,但话里藏着的几分鼓动之意,又何尝不是将王朝云给架在火上,让她陷入一个两难禁地。
进一步,则要人前显露自己的家底。
退一步,无疑会影响在苏子瞻面前的印象。
好一个包藏祸心之人!
苏子瞻仿佛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立即起身打圆场:“朝云姑娘今日舞剑,想来也是疲乏了。苏某平生最相信缘法,既然朝云姑娘心有顾忌,想来是缘法未到,苏某择日再来便是。”
“朝云姑娘,不知可否应允来日之约?”
王朝云没想到苏子瞻会替她化解窘境,面露感激之色,重重点头:“只要是苏大人前来,只管吩咐朝云一声,不论何时定然前来赴约。”
“多谢朝云姑娘了!”
苏子瞻大喜,今日结下这约定,心里盘算着也要将王弗和苏迈给带过来,见识一下来自盛世的剑器舞。
正当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对面的王朝云再度开口,又一次点燃了苏子瞻的兴趣。
“既然苏大人言至于此,朝云也不再藏拙。只是‘初晴后雨’乃先世传下,一切规矩先人既定,便是朝云也违逆不得。苏大人若能做到,朝云今日献丑也是无妨。”
闻言,苏子瞻神情郑重:“姑娘请说。”
朝云点点头,开口道:“我剑器一脉的开宗祖师乃唐代公孙大人,祖师与诗圣伉俪亲身,尝以诗文定情。苏大人如果愿意给朝云写诗一首,这初晴后雨自当奉上!”
苏子瞻不是傻子,听出朝云这话里的意思,尤其是“伉俪情深”四字,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眉宇陷入思索,开始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纳妾,这是男子的天经地义。
不过老苏家,从祖父苏老爹,到父亲苏明允,无一例外是被家里的正妻死死拿捏。
他苏子瞻与王弗更是少年成亲,情谊无比深厚。
这可就难办了——
王朝云见苏子瞻思索,不由莞尔,没等苏子瞻给出答案,再度振臂拔剑出鞘,轻笑道:“苏大人莫要当真,方才只当是朝云说笑便是。苏大人要看这初晴后雨,今日就满足苏大人。”
朝云说话间,几位原本站在她身侧的舞女纷纷走开,留下一片空地。
朝云看向苏子瞻,微微一笑:“苏大人且看。”
下一秒。
她脚尖一点,顺着亭子的边缘朝着水面点去,身轻如燕,凌波微步。
水中的涟漪无比轻微。
神奇的是,当朝云落脚之时,湖水的中心忽然有一朵巨大的荷花,将她托起。
这时,朝云忽然紧闭双眼,长剑缓缓抬至半空。
一抹白光顺着剑身荡向平静的湖面,很快被吞没消失不见。
此刻,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莫约百息光景,朝云蓦然睁眼,手中剑气朝着湖面点去,素裙的衣角如花中仙子一样绽放,一层层涟漪泛起,很快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形成雨滴般的景象。
初春寂寥的池鱼与游虾,这时仿佛受到感召,如同行军一样纷纷窜出水面。
湖心亭四面,一重重水波此起彼伏,宛如天降大雨。
苏子瞻看得心惊不已,赞叹道:“有生之年能见此景,苏某算是无憾了。”
他面向左右,一位舞女静立不动。
苏子瞻看向这女子,问道:“你可备了笔墨?”
舞女一愣,随即点头:“回大人,有的。”
“麻烦呈上来,苏某今日诗兴大起,献丑了!”苏子瞻神情亢奋,正色道。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日后肯定不好收场,但他苏子瞻的性格使然,素来学不会婉约和周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