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个十年。
年过花甲的吴帝孙谋不顾百官劝阻,率领一众老将乘船北上,留太子在建业监国。
只是,前脚孙谋远行的消息才传出。
早年从曹魏投奔而来,封于汝南的司马家后脚就起兵造反。
这一任的东吴太子亲历过父祖立业的践行,无论能力还是才干在同辈都属上佳,加之东吴休养生息十余年,国力正值鼎盛。
叛乱仅仅持续了三个月,最终以耄耋之年的司马宣被杀,三族夷灭告终。
同时,昔年曹氏宗族的子弟经过这几十年的毒打,也从故国的迷梦中走了出来,极少数口不择言的年轻子弟大都被族长曹冼暗中清理。
开城侯曹冼更是亲临建业请罪,向朝廷表忠心。
东吴君臣显然很满意曹氏宗室的恭顺,成功将他们从司马家的叛乱中摘出。
连带着曹冼都摘掉了“开城侯”,改封一个更贴切的“谯侯”,以示朝廷的宽容之意。
……
广宁观星台
这一年来赴约拢共只有二十八人,其余的要么已经作古,要么是几近弥留,无法再承受长途奔波的劳苦。
孙谋看上去更老了。
倒是幽州的三大真罡境,在摆脱繁重的军务和政务之后,一个个反而越活越年轻。
三个老头子成日在张府的桃树下饮茶,比武,每到逢年佳节还会去诸葛明的坟前聚一聚。
用他们的话说,故人虽已逝,这兄弟却还在。
兄弟四人只要有一个尚在人世,桃园的恩义就永不消散。
张图抱着自家曾孙女,像是献宝似的到孙谋面前晃悠:“陛下,还真别说,放下一切之后,日子是愈来愈舒坦了。”
孙谋听了觉得很不是滋味,看向张图的眼神中也带上几分嫉妒:“朕倒是羡慕,可惜这江山不好放下。”
“也对,”张图点点头,“陛下在一日,才有我们这安稳的日子。”
这话让孙谋很受用,甚至比群臣在朝堂上的溜须拍马还要舒坦一百倍。
他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朕下回恐怕是没法来了。”
张图本想再道一句“长命百岁”云云,可他清楚孙谋此刻并不想听着无用的吹捧。
他点点头:“陛下一人替这天下背负太多,若因此有失龙体,那些已经去了地下的兄台也不会答应。”
“不过无妨,这观星台俺老张会替陛下看着。”
孙谋闻言转过头,沉默良久才吐出两个字:“谢了,兄弟。”
……
八年之后,吴帝孙谋驾崩。
他终是没能撑到下一个十年。
东吴境内四野皆哀。
消息传到幽州,张图也是难过好一阵子。
不过日子仍然需要过下去,生活可不就是在相识与告别中的往复么。
……
到了第三个十年。
只有寥寥十四个人依然到场,众人相顾无言,或许他们也没想到不到,本该是一场老友的相聚,到头来反而成了一处伤心地。
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相约要等下一个十年。
其实稍一细想很快能明白缘由。
这儿虽然是伤心地,但又承载着其他人过往的岁月,怎可因噎废食。
张图也已满头白发,他望着同一道星空,同一片星河。
感慨之余,又回想起初见关云的一个午后。
假如,没有那一场相遇,这辈子又将如何度过?
……
西凉
五原郡,九原城
这一座本来略显荒凉的老城,在十余年前开始热闹起来。
不仅边患少了,西凉内地的商贾也往来不绝,俨然一副直追凉州玉门城的迹象。
这一切的变化,源于一个人。
凉国的建立者之一,开疆拓土第一人,匈奴与羯族闻风丧胆的人屠——武王吕温。
距离西凉立国已经过去了五十来年了,长安的凉帝已经换了四任,可这位老祖宗一直活着。
在促成东吴与西凉停战之后,吕温就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权力,带着陷阵营的老兄弟回到家乡九原安养余生。
虽说早已远离朝堂,但这位老祖宗的影响力仍在。
可以说,哪怕吕温什么都不做,只是活着,对凉国而言都相当于一根定海针,可保国朝上下无虞。
不仅辈分和声望极盛,而且还不贪慕权力。
凉国朝廷无论掌权的是哪一位朝臣,或是哪一任帝王,无一例外对吕温都是供着的。
金银奉养一律给足,甚至下令各大商前往进驻。
一来二去,九原如今隐隐成了凉国境内,除长安之外的第二大城池。
……
武王府
吕温正坐在一条木轮椅上,被家丁推着到后院,听府上戏子排演的大戏。
昔日天下无双的战将,到这把年纪也不免手脚不灵,近来甚至连眼睛都出了问题,唯一的消遣方式只剩听戏了。
家丁是陷阵营将士的后辈,最懂吕温的喜好。
他看向戏班的班主,吩咐道:“今日排演‘武王破羌’吧。”
班主施施然拱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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