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的心意虽令她惊讶动容,可她现下到底没有这番心思,即便未拒了他去,却也不能当真应他所求,能与他什么回应。
事已至此,既然如今被打乱了,那便再理顺了便是。
阿裴自幼性子偏冷,也不爱与其他小娘子说话,他身旁虽然不缺那些同样出身不凡的小娘子,却未曾如何与她们相处过。
可世间优秀的女娘那般多,少年心思易变,说不准,阿裴也是如此,往后也就想通了,不在她身上再枉费情谊了呢?
贺令姜思及这个道理,也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此后该怎样与裴攸相处,还是怎样与他相处。
便是连裴攸,都未曾再提及过此事,只一如寻常地待她。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却也同样就恰恰好地止步于在那条线前,不再近,也不疏远。
贺令姜此行到北境来,是打算再入荒人部落的。
裴攸那处已然派人安排得差不多,只她先前到底在涿州受了些伤,还需再调理养上几日。
镇北王府中有丹医在,裴攸第二日便带着她去了老丹医的院中。
老丹医薛一醉捋着胡须,绕着贺令姜打量个不停:“你就是贺七娘子?”
他亦是玄门中人,虽然甚少问及世事,可这一年间声名鹊起,传遍整个大周的人物,他也是有诸多耳闻。
要说这玄门,自建周以来,虽则能人辈出,可未曾有一年如同这般,只两个人物,光芒却璀璨到几乎可以掩去所有同辈的锋芒。
除了一个永穆公主萧姮,另一个便是这贺家的七娘子了。
前者长于江湖,先前声名不显,归于皇室后,才拂去尘埃露出真珠,因着剑斩叛乱的荒人首领,扬名于天下。
后者生于世家,向来只以容颜着称于小小临川之地,然而姚州一役后,却一跃而出,让玄门诸人难以比肩。
听说那永穆公主先前也曾在镇北王府住过,只可惜,他却无缘得见。
他心中好奇,本想寻个人来问一问以前情形,看看这以灵治之术进了不缘司的永穆公主,在玄术一道上是否当真如传闻那般厉害,只这镇北王府的人,嘴巴却紧得很,甚少提及她的往事。
没想到,如今另一位传闻中的人物,贺家的七娘子,竟同着裴攸一道归府来了。
他昨日由人陪着出府去寻药材去了,若不然,定然第一时间去瞧瞧她。
眼前这贺七娘子,看她面貌身形还有周身气质,当真是瞧不出来,这般纤弱的小娘子,竟然能做出那般事情。
往这一站,她瞧着也就是个普通的,不,长得特别好看了些的小娘子罢了。
可姚州还有范阳涿州这些事可做不得假,这位现下必然是敛了气息,才瞧着如同常人一般。
对着他的打量,贺令姜倒没有不适,只微微点头道:“是我。”
薛一醉负着手,绕着她又仔细瞧了两圈:“老夫为贺七娘子把把脉,如何?”
这样一位丹医在前,贺令姜自然不会拒绝。
薛一醉指尖轻轻搭在她腕间,左手捋了捋自己颔下的白须,眉梢微挑:“贺七娘子用过归元丹了?”
他方才听裴攸讲,这贺七娘子前两日在涿州受了不轻的内伤,只她如今脉搏平缓、内息沉稳,且体内还隐有一股归元丹的气息护在经脉之间,除了服了归元丹外,不做他想。
他是真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才炼出来的三颗归元丹,就这么没了一颗。
薛一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裴攸,就见他默然坐在一旁,目光却稳稳地落在这贺家七娘子身上。
先前这么着急地催他炼制归元丹,如今又这般轻易地送出去一颗,薛一醉当真怀疑,裴小子当初是不是就是为着这贺七娘子备的?
要知晓,当初他收到裴攸的来信,正是在姚州一役之后,那一役,听说贺七娘子亦受了重伤。
薛一醉心下了然,收了把脉的手,方悠悠道:“贺七娘子先前确实伤得不轻,不过因着及时用了归元丹,再加上立时调息,倒没有什么大碍了。如今只要再调息两日,将这归元丹的药力彻底炼化了便是。”
只要调息得当,再重的内伤,这归元丹也能治愈,甚而还能对提升内息有些许助益。因着这,玄士们都对归元丹垂涎不已,只可惜却无缘得上一枚罢了。
裴攸听他这般说,才真正放下心来。
贺令姜放下卷起的衣袖,笑着道:“多谢薛老丹医了。贺七这番能无事,也是得益于老丹医的归元丹,如今,就在此谢过您了。”
说着,她起身便要向薛一醉施礼道谢。
薛一醉连忙伸手将她拦下:“谢我倒不必,这丹药,本是裴小子死乞白赖缠着我炼制的。我既给了他,便是他的了。你要谢,就谢他便是。”
贺令姜微微一笑,瞧向一旁裴攸道:“世子自然要谢,只薛老丹医您,也是当得这一声谢的。”
她双手合握于胸前,朝着他行了一个谢礼,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枚折成三角的符箓,递到薛一醉面前:“这是我自绘的护身符,老丹医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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