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密两根手指压着眉心,道:“只有一队轻骑……这般自负,之前在北境城头坐轮椅,果然是在演戏么?沉渊君真有这么强么,即便迎战白帝,也不曾受到重伤?”
他实在想不通,沉渊君凭什么敢如此招摇过境。
入西境就罢了。
还偏偏要从小无量山的山界内走过来。
这是明摆了要打自己的脸?
朱密神情阴沉,大概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了……自己与蜀山的恩怨,梁子早就结下了,但拔阵干预裴灵素渡劫的事情,事关将军府,想必是这几日传到了沉渊君的耳中。
他沉吟片刻,冷笑一声,也不动怒,出奇平静地问道:“你们动手了么?”
那位弟子苦着脸,摇头,道:“阵部的兄弟们不曾鲁莽出手……那队轻骑看起来非常不好惹,他们越过边境,放缓速度前进,似乎就在等我们出手。”
朱密点了点头,道:“你们做得对,不要出手……北方那帮兵蛮子,蛮横惯了,目无王法,等此事过了,我亲自去天都告沉渊君一状。”
说完之后,朱密便带着弟子,离开大殿,亲自去往小无量山山顶的了望台,通过通天珠,来观看山界边境的状况。
……
……
大雪纷飞。
沉渊君神情淡然,他的身旁,骑马与他慢行的千殇,面容隐在灰袍之下,拿着只有两人可以听闻的声音,忧声问道:“师兄……朱密会不会起疑?”
沉渊君笑了笑,“朱密老狐狸,生性多疑。所以他得知消息后,一定会起疑心,现在不知道躲在何处,偷偷看着我们。”
千殇君叹了口气,道:“师兄,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真的好么?万一朱密前来交手,看出你体内的端倪,怎么办?”
沉渊君单手握着缰绳,神情极其放松。
他微笑道:“不会有这种情况。”
“朱密怕死,而且太怕死,所以再怎么怀疑,也不敢靠近,他怕靠近了,会被我一拳打死。”沉渊君悠悠道:“我是无视铁律的人,已经破例来小无量山界了,就一定要找他的麻烦。”
千殇君皱眉道:“好歹也是一位涅盘,就能这么忍气吞声?”
沉渊君摇头,正色道:“朱密从不忍气吞声。”
千殇君一怔。
“你还是年轻了些。”行军至此,沉渊君的神色未见丝毫疲惫,重新归甲之后,他的一身气机被符箓锁死在皮囊内,此刻的形象,与北境那尊野火缠身的神灵法相差得很远,但眉心的那股锋锐,却从未消散。
“朱密的忍,是一种大局之忍,他可以不要颜面,不要风骨,但丢掉这些……一定要换回某些东西。”
“北境会议,他在一众涅盘前丢了尊严,但既得到了太子的抬爱,也避免了瑶池辜伊人的局面……”
千殇君神情恍惚,想到了那位生性取直的辜圣主,被太子架在台面上,最终挨了师兄一剑,如今还在闭关疗伤。
朱密丢了脸,但却没有受伤。
“他能对裴丫头做出那种事……就说明他不忌惮将军府的报仇。”沉渊君淡淡道:“他在忍我,因为打不过我。但是他不会忍其他人,一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对你,对宁奕,对丫头,直接下杀手。”
千殇君陷入了沉思。
“所以今日的‘招摇过境’……还不够。”沉渊君轻声道:“如果我无视铁律,就这么来了小无量山,一声招呼也不打,那么离开山界,他就会杀上来……只有病弱的老虎,才会选择谅解。”
灰袍师弟神情一颤。
沉渊君目光微微一抬,望向了大雪上空的某个方向。
小无量山了望台。
朱密神情阴沉,观看着通天珠,画面内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着心灵感应,缓缓抬头,隔空与自己对望……朱密神情猛然苍白,因为坐在神骏上的沉渊君,缓缓抬起两根手指,遥隔十数里,做了一个弹指的动作!
“这……怎么可能?!”
下一刹那,炽热的圣火,席卷了了望台,将朱密整个人都吞没,漫天火焰之中似乎凝聚出一个披着大氅的男人身影。
“砰”的一声。
远方小无量山的山头,一蓬炽热的火光炸开,整座山顶都被这股巨大的伟力掀翻,大雪纷飞,雪潮滚落,形成雪崩。
而隔着十数里来看,更像是一场白日的烟火。
北境南下的铁骑,沉默地观看着这一幕。
神迹么?
不。
这就是新任大将军的力量。
这场大火,是北境铁骑无视铁律,赠予小无量山的一个警告。
通天珠破碎,了望台已无法监视沉渊君的影像……这位坐在神骏上的北境新主,神情仍然平静,柔声招呼自己的麾下。
“走了。”
铁骑恢复了前进,只不过这次速度快了很多,向着蜀山快速掠去。
马背上,沉渊君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嘴唇,压下了涌上胸口的腥味。
无人看见大将军的异样。
更无人看见,在他翻飞的大氅之下,一张张金灿符箓,于肌肤间涌动,榨取着这位北境新主为数不多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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