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天光里, 最接近面前那栋恢弘大楼的街角处的阴影里, 隐约传来一点低低的语声。
“啊……不行。正门现在防守严密,不是靠着一个幻身咒就能够蒙混进去的地方……何况幻身咒也只能掩盖身形,实际的躯壳是改不了的,万一要是撞到什么敌人的身上, 岂不是立刻全部露馅了吗……”
“这么看来最方便有效的方法, 果然还是那个吗——‘幻影移形’!只不过不知道付丧神的存在法则是什么,万一在传送途中因为精神力不集中或者其它初学者会犯的错误,结果缺了半条手臂或少了一只脚的话怎么办……?”
这种类似于自言自语、但听上一会儿却不知为何会感觉到十分危险的情况分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这十分富有画面感的惊悚猜测出炉,另外一个声音才响了起来——虽然声线优美而从容, 却仿佛隐约含着一点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似的复杂情绪。
“啊哈哈哈哈。……‘幻影移形’到底是什么厉害招数呢, 怎么用起来还会少一条手臂或一只脚?”
之前那个碎碎念的声音突然一滞,仿佛默了片刻, 才有点艰涩似的答道:
“……是一种被称之为‘魔咒’的小玩意儿。”
那个温柔优美, 只听声音都富有风度的、年轻男人的声线忽然一凝。
“……‘魔咒’?”
他似乎是带着点思考和玩味地, 沉吟着重复了一遍那个关键词。
而首先说出那个字眼的女性的声音, 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 重新响了起来。
“是的。”她的声音里仿佛含着一丝奇妙的笑意。
“其实就是魔法的一种……是你们不太了解的事情吧?——其实, 在我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奇怪。谁叫我就是使役鬼呢?”
那清亮的声线,尾音带着一线奇特的、过于愉快而显得刻意的笑意,微微挑高了上去。
“你瞧, 我和你们, 从来都不一样。”
“你们, 是神明。而我,却是妖怪……”
然而,男人的声线沉稳地响了起来,打断了这段不祥的对比。
“不,并非如此。”
优雅得如同古早的平安时代画卷中的美男子一样的声线,慢悠悠地在清晨的天光里扬了起来,含着一分温柔与三分笑意,语调里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宁静。
“你知道吗,雪叶君?‘付丧神’最早的含义,就是将器物放置不理一百年之后,就会因为吸收了人间的精气而产生的妖怪哟。”
那个年轻姑娘的呼吸好像为之一窒。
“什……?!”
“欸~”男人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更多的笑意。
“所以,我们之间的差别,不是什么神明与妖怪,不是什么‘付丧神’或‘使役鬼’——”
他的气息渐长,仿佛俯身接近年轻姑娘的颊侧,鼻息吹动她鬓边碎发。
“……而是,男人与女人啊。”
“说、说什么哪……!”当他慢悠悠含笑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语之后,年轻姑娘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猛然扬高了八度,但喊出这么几个音节之后,又仿佛像是很快被人扼住了喉咙那般,蓦地住了嘴,下边的话也一道都咽了回去。
“啊哈哈哈哈。”那位在两人之间以言语投下一个大炸.弹的男子发出一阵怡然的笑声,在年轻姑娘变得恼羞成怒之前,又继续说道:
“……我在说,即使还有再多我没有听过的、难以理解之事,这也并不会妨碍我对你的看法。”
“你已经在我面前死而复生过一次了……雪叶君,你以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会比这个更让我惊讶的吗?”
男子笑了一声,气息变得温柔绵长。
“从平安时代至今,我已经看过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对人间所发生的稀奇事,也不是不能欣赏与包容。”
“你是使役鬼又如何呢?你是妖怪又如何呢?追根究底,我也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啊,哈哈哈哈哈。”
那熟悉的、魔性的笑声又出现了。
年轻姑娘好像沉默了一霎。她听上去有点屏着气,然后,毫无预兆地,在阴影里,浮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她解除了那个足以让他们两人隐身的魔咒。
“……不对,你们是有神格的吧。”她用力地抿着嘴唇,反驳道。但是那种表情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动容。
身穿蓝色狩衣的年轻男子闻言,眉心微微一跳,脸上那个笑容则纹丝不动,就好像她并没有不解风情地拆穿他刚才打动人心的美妙言辞似的。
“啊哈哈哈哈。即使我算是神明,可你也不算是你说的那么糟糕啊。——你会那个什么……‘魔法’,不是吗。”
“付丧神即使拥有神格,也是最末等的神格。而且,即使我们身为神明,但你所使用的那种什么‘魔法’,我也不会。”
仿佛无视不远处那座威严地高耸着的大楼一般,身穿蓝色狩衣的俊美男子伸出手去,若无其事似的摸了摸那位年轻姑娘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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