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 类似的话, 她也曾经在其它的什么时候听到过。
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在箱馆的原野上。
在他们两人第一次分道扬镳的时候,她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为了说服他放弃自己、就此离开,她说:在这世上, 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的事物, 都终将有毁坏的一天,只是我们恰在今日而已。
她当然知道自己曾经说过很多很残酷的话。即使每一次都是有理由的,她也不会流着泪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辩解,请求对方的体谅——因为无论她是不是出于无奈才那样做,其最终结果都是伤害了对方;她还不至于连这点怀着深刻的歉意去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他现在这么说, 是为了提醒她什么呢?
天下五剑当然不至于还没有那种宽容他人的胸怀。但是, 他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执着。
女审神者在电梯门前驻足,沉默片刻, 说道:“……我今天, 并不是为了离别, 才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 她一瞬间察觉到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人的呼吸好像忽然变重了一点;可片刻之后, 那个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发出了一阵她熟悉的笑声。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天下五剑之中最美的那一位付丧神, 笑得十分和蔼(?);但那笑声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冰凉的意味。
他只笑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那魔性的笑声在空气中袅袅而散。下一刻,他在她身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雪叶君啊……又勇敢,又狠心——”他说。
女审神者的身影微微一顿。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似笑非笑, 听上去有点异样。
“为了某种道义或信念……您是那种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抛弃的人啊。”
“……我们, 又怎么能够和您自己的生命相比呢?”
电梯到达了一楼, 门发出“叮” 的一声,在她面前自动打开。
本部的女接待员有礼地闪身在一旁,示意请女审神者先行进入电梯。
女审神者朝着她颔首致谢,在迈进电梯之前,她略一犹豫,回过头去,望着身后并没有跟上来、就站在那里的三日月宗近。
他仍然身着那袭华美的蓝色狩衣,面料上精致的纹路在洒满大厅的灿烂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在他身后,大厅里忙碌的人们来来往往;然而那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优雅的风仪。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他也让人联想起平安朝养尊处优、拈花而笑的贵族公子,堪比平家的樱梅少将那般面容俊秀、风度绝佳、气场优美,令人心折。
女审神者忍不住低声唤了他一句:“三日月君……”
三日月宗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柔和微笑,询问似的看着她,就仿佛刚刚那种语气温和但内容尖锐的诘问不是出自于他的口中一样。“嗯?”
女审神者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很怕死。”
三日月宗近:“……哦?”
女审神者伸手按住电梯门,明知道这样做有点失礼,她还是继续任性地占用了时间,说了下去。
“躺在函馆的树林之中,感受着腹部中弹的疼痛和流血的伤口时,其实……我很害怕。”
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好像惊讶极了。他睁大了眼睛,嘴唇都因而微微抿紧了,像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在他面前直承自己的软弱。
然而女审神者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下来。她的目光黯然似的垂落下去,又很快抬了起来,仿佛安抚似的又望了他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想要让自己冒那样可怕的危险呢?但是,有的时候,我没有其它选择……”她说。
“我很想说‘今天结束后,我们回本丸去举办盛大得不得了的赏樱大会吧,去把万屋都买空!’。或者说‘让五条瞳见鬼去吧,就算有鹤丸给她撑腰,我也决不把我的本丸让给她!’——”
她笑了一笑。
“……这样任性的、无礼的、根本不应该说出口的心愿,可以只告诉你吗?”
三日月宗近沉默片刻。再开口时,他那优美而富有磁性的声线里带上了一层沙哑的意味。
“当然。”他回答道。
“你的每一句话,都应该得到满足。”
他伫立在午前的天光下,明媚的阳光在他的侧颜和半长的头发上洒落了几星跳跃着的光点。他慢慢弯起眼眉,俊美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柔深刻的笑意。
“因为好姑娘理应得到优待。”他说。
“所有的优待,都不过分。”
女审神者眨了眨眼睛,慢慢翘起唇角。
“谢谢。”她说。
三日月宗近微笑。
“嗯~虽然对商店的事儿不是很清楚,但你回来以后,我可以陪你去万屋。”他说。
“把那里都买空……然后回本丸去,如果鹤丸不承认你是那里的主君,就把他打出去——怎么样呢?”
女审神者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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