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郎急急往外行去。
程家主背着手,立在廊下,看越来越亮的天边。
程家素无野心,只要据守一地便心满意足。
但刘家显然不愿再割舍。
但他们又顾惜颜面,打算以软刀子割肉。
程家家大业大,需要养活的少说也有两千多人。
他身为家族的掌舵人,有责任和义务让他们活下去。
管家很快去而复返。
他走上起来,“老爷,郡守求见。”
“他怎么了来了?”
程家主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封信。
不过想到开启时尚且完整的蜡封,复又安心。
“说是城外来了好些饥民,都是从临桂那边逃过来的。”
程家主挑眉。
“去看看,”他说着,便从天井往外去。
管家赶忙跟在身后,并急声命人去拿斗篷。
程家主行的不慢,很快便到门口。
管家一溜小跑的接过斗篷,又小跑回来。
程家主已上了郡守所来的车。
管家忙不迭奔去车位,跟随着郡守同来的长随并肩坐下。
车子很快动起来。
程家主接过郡守倒来的热浆,道:“那些难民,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郡守也很迷糊。
半夜里,就那么突然的冒出来上千个衣衫褴褛的家伙。
骂,骂不退,打,就倒一个。
兵士也是没法子了,才来寻他。
他又哪有什么法子,只能生挺到天明,来寻程家主。
本想来讨个主意就好。
不想家主竟如此看重此事,竟要亲自前往。
程家主见他吭哧着,也说不出所以然,心里登时打了个转。
他举起杯喝浆,没有再问。
车子很快听到城墙边。
下了车,没等走到城门口,就听到高高低低的哭声。
“怎么回事?“
程家主冷下脸。
“这个,我去看看,”郡守很是尴尬。
他快步过去,见城门边躺着五六个男人,边上围着足有好几百个男人。
那些人或坐或倒,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咧着嘴嚎。
“怎么回事?”
郡守皱着眉头问护着他的兵士。
“这些人在这儿,挡着城门。”
“咱们兄弟就是驱赶了下,结果他们就倒下了。”
郡守轻吸了口气,急忙转头。
程家主已走了过来。
郡守赶忙施礼,并让去后面。
“大人,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见到程家主,男人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上前。
“退后,”兵士急忙架起一道人墙,将人拦下。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诸位莫急,且听我说,”程家主微微屏吸,尽量放软语调。
众人动作一缓,皆瞪着眼望他。
程家主道:“诸位跋涉几百里过来,想来十分辛苦。”
他道:“待会儿城门两边,便会搭设粥棚帐篷。”
“诸位若是不嫌弃,便再次落脚。”
“稍后我会与其他家主商议,想办法为诸位寻条生计。”
“诸位以为如何?”
男人们面面相觑。
这是不放他们进城?
这可不行。
他们的任务就是必须在短时间内进去。
如此才可在战事兴起之时,里应外合,将城池拿下。
两旅帅对望一眼,给了同伴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程家主环顾一圈,见没有异议,便转头走了。
郡守清了清嗓子,示意兵士,“行了,赶紧把路让出来,别耽误别人进出。”
兵士领命,转头。
两旅帅过去扶了倒地的几个,往墙根处一蹲。
约莫两刻钟不到,便有身着淡褐色短打的仆从出来。
这些人行动十分迅速,没多会儿便架起一溜棚子。
很快,大锅米粮都跟着运来。
难民们千恩万谢的排起长长大队。
粮食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众人走了许久,早已饥肠辘辘。
眼睛里除开那一口口大锅,便再无他物。
因此也没人留意,人群里少了两个人。
府衙里,程家主与郡守端坐正堂。
仆从很快把人带来。
郡守看了眼程家主,见其端着浆水,便示意仆从退下。
两人颤颤跪倒,发懵的郡守和程家主。
“不要慌,我们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临桂那边的情况。”
两人点头,其中一人道:“那边的大人们为了逃跑,赶着我们拉船。”
“结果才出城,城就被人家占了,大人们跑了,却把我们在半路扔下了。”
那人吧嗒吧嗒掉泪。
“可怜我还有个老娘在家,也不知她如何了!”
郡守扭头看程家主。
程家主瞟了眼那人张着茧子的大手,微微点头。
“这个世道总会安稳的,你且在这儿安顿,以后再去寻就是了。”
他说着示意门边的兵士把人带出去。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你看,”郡守拉长调子,一脸征询。
程家主搁了茶盏,淡声道:“从临桂到这儿路途不近,若照他所言,还去了别处,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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