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空修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
牧阳关说,“南越的灵奴每天朝不保夕,性命真的和草芥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如果不反抗,和屠宰场待宰的牲畜没有区别。只是灵奴被奴役太久,他们已经漠然,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和知觉。而你的师姐教会了他们抬起头,引导他们自视,让他们感受自由。一旦得到甜蜜的东西,就害怕失去,一旦知道了世界的多彩生命的可贵,就会珍惜生命。这种生的渴望和死的恐惧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内心产生强大的战斗力,从而向了无生趣的灵奴身份宣战。”
“而我在南越扩军的对象,一直只有灵奴和农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牧阳关问。
“是因为我们和灵奴都是阶级最底层么?”桂空修反问。
“这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南越封建帝国消息闭塞,民众对皇权不仅是俯首帖耳,甚至有些依赖。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就活在南越正统皇朝的美梦中,舍不得稍微悖离。只有那些连生命都不能保障的人,才会真正举起旗帜来反抗。”牧阳关说,“而灵奴被奴役万载之久,他们麻木而自卑,在我的计划里面,是需要依靠农奴来起事,然后解放一部分灵奴,让灵奴慢慢觉醒,才能掀起这场战争。当然这也需要暗中发展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准备时间,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牧阳关又开始微笑:“这也是我佩服你师姐的原因之一,当初她站了出来,只说了一段话,做了一个动作,就说服了我,我让她放手去做,我承诺作为副手,全力支持她策反所有灵奴。”
桂空修这才知道,原来灵奴起义真正的发起者,居然是景薄衫师姐。
“师姐是怎么说服你的?”桂空修忍不住好奇。
“她问我,老师,您觉得灵奴喜欢笑吗?你觉得灵奴会渴望和您做朋友吗?你觉得灵奴会希望成为您的亲人吗?”牧阳关似乎又看到那个小女孩儿站在自己面前,脸庞稚嫩但神态及其认真。
“我当时想起了那个因我而死的小灵奴,于是我说,灵奴不会、也不敢这么想的。”然后牧阳关用赞叹的语气说,“然而薄衫告诉我,他们不是不想,只是万年以来,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们任何机会,来思考这种所谓‘大逆不道’的可能。”
牧阳关下意识看了看桂空修的手腕:“随后她拉起了袖子,说:‘我就是一个灵奴,我的老师。’”
桂空修简直想跳起来为景薄衫鼓掌,师姐不但不以灵奴身份为耻,还把这个身份坦然告之作为南越天谕院首座的牧阳关,这是何等的气魄与胆量!
“天启起义的成事是用太京城灵奴和你景薄衫师姐的命换来的,因此我非常谨慎,起义之初不但没有急于扩军,反而边打仗边精简中军人数,更竭力防止各方面势力的渗透。但是队伍冲出南越后,我们已经表现出了可以撼动一个国家的力量,各国各种势力都开始觊觎这股力量。而我为了获取各方面的支持,开始着手组建‘元灵府’,成立了‘天启府阁’和‘天启军枢’,吸引各种人才。这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但也不得不为。”牧阳关声音里面流露出一丝萧瑟,“可是我仍旧错了,我只是小心地计算和掌控着外部的影响,却犯下了和南越统治者一样的错误。这个错误就是,灵奴其实也是人啊!南越统治阶级完全无视灵奴的权益,我却完全忽略了灵奴的‘本恶’。他们也会有欲望,他们也是会受引诱,也是可以堕落成恶魔的人类……”
牧阳关露出了最疲惫的一面:“天启的队伍从内部腐坏,各种利益冲突,阴谋迸发,我并非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还不足以成为大的祸患。但到了如今,有这强大到整个中州的外力来一压,走到今天这个境地也就不足为怪了。”
桂空修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整个中州都与我们为敌了?难道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现在除了不知道内情的魔族‘霹雳界’还蒙在鼓里,我们的盟友忽然都背叛了我们……”牧阳关眺望着远方,面色冷了下来,“就说英齐远吧,他是什么人?是西连望族子弟,西连曾经的大将。我把他召进了军枢,只为了争取西连……或者更具体一点是想得到碧落黄泉的支持。我明明知道他是碧落黄泉安插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我还是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不过英齐远此人却不是卑鄙小人,我相信他是不可能自导自演这样卑劣戏码的。天启西南诸部本来就不是我的嫡系,这次叛乱与绞杀一定事出有因,统领西南部的长弓焘虽然是灵奴,但长期被南岳贵族豢养在府邸,做的是欺善怕恶的勾当,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只是他自己拉起了一支队伍,我迫于无奈才招揽了他……难保这次的祸患不是由天启义军内部而起,不知道英齐远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我把‘刺王’派作监军本意是掣肘长弓焘,却不想把他们置于险地……”
桂空修知道老师在思考这次蹊跷的叛乱与截杀,天启西南部统领长弓焘在义军中名声非常不好,因为这个灵奴在天启起义之前,是太京城出了名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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